外边是响彻天的鞭炮声,新年伊始,一切好像都被这浓浓的年味罩着。人被自己骗久了也会开始相信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
安禾捧着手机好像并没有融入这欢乐里,朋友圈里是刚发布的订婚照,新娘很漂亮,穿着红色抹胸裙依偎在男士旁边,看着是一对惹眼的情侣。如果男的没有那么熟悉,安禾甚至会评论一句“恭喜”。
但此刻,安禾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浑身一麻,脑袋一空。
好笑,又有点儿难受。
那是说过要在三十岁来娶她的男生,说了很多年,安禾一直相信……
可能只有自己在一直相信吧!
看着手机里朋友们发过来的询问信息,安禾低下头笑了笑,关了手机,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回忆里那个看着自己笑的很傻的男生成了别人的依靠,照片里还是以前的样子。
或许现在物是人非,但这个人确实在记忆里留了很久了,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大多时候是一种慰藉吧。
安禾并不孤独,但唯独感情这块从小就缺失,小时候别人开始写情书谈论哪个男生长的好看,安禾都是在看书,她不懂。
直到有一天,那个惯常会捉弄自己的人变了,沉默寡言了一阵后,红着脸跟她说了喜欢,但看到安禾满脸错愕后,又矢口否认,是自己开玩笑。
这玩笑好像一开就是八年,断断续续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很多那人男生喜欢自己的话。
安禾以为这就是他们说的爱情啊,所以她一直相信那个男生会来实现这份感情。
说不上有很大的感受,可能到这会她还没有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安禾在卧室呆坐了许久,没有想起以前,也没有想着以后,只是发了一会呆。
“安禾,过来打牌!”亲戚在客厅喊了声。安禾放下手机出去了,脸上还是过年专属表情。这晚安禾赢麻了,亲戚们都说安禾很幸运。
“可不是,你说安禾从小成绩就好,一路顺风顺水,现在又工作稳定,可不是一直幸运嘛”三婶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说着瞪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堂弟。
“对对对,安禾真是命好啊,安禾呐,你找着男朋友了吗?”二婶接过话茬。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了,安禾抬头笑着看问自己话的二婶,深吸一口气,看吧,老天多公平呐,怎么可能什么都让一个人得到呢!
\\\"她二婶说的什么话,咱安禾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没对象,安禾,你可不能学你心姐。”说起这个三婶身子都坐直了。
安心是大伯家的堂姐,据说高中和别人早恋,一直到孩子生下来家里人才知道的,但所幸男的有担当,安心过得很好。
安禾笑笑“三婶可真是看得起我,我要能像心姐过得那么好,我早早给你说了。”
三婶没讨到趣笑了笑又转头和别人开始聊堂弟的成绩,边说边唉声叹气,其实堂弟的成绩还行,远没有三婶现在给别人说的那么差劲,堂弟一直低着头。
每年过年都是全家人要聚在一起,整整三大家,男人在厨房做饭,女人在客厅聊天,现在还好点了,在往前几年堂弟堂妹们还小的时候,安禾恨不得过年去外边流浪。
妈妈看着安禾可能心情不好,让她去厨房帮爸爸做饭,爸妈都开明,这么多年安禾从没在成绩上挨过批评,考好考不好,安禾爸爸都会说:“开心最重要!”但安禾从没有考的不好过。
是啊,人活着开心最重要,安禾倒也没有失恋难受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被骗了,那个看起来憨憨的男生没有表面上那么耿直。
原来在对自己说喜欢的同时,也在对别人说。
可真烦啊!安禾想。安禾毕业以后被博导强留在了实验室,导师说安禾就是为实验而生的。
她这个人能耐得住寂寞,受得住孤独,实验室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两个月,有时候还要配外研修。
实验室的同事年龄普遍都是三四十加,安禾在一群秃顶男教授里格外显眼,刚到实验室时,她还要兼职客座讲师,每年都会有不知道的学生来要联系方式,等到上课的时候又大惊失色,感叹命运不公。
安禾倒没觉得命运有多不公,每天坚持两点一线的生活,同事说她像个老干部,一点都不懂的年轻人的快乐。
“年轻人的快乐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的快乐是不上班。”景年在电话里那头说话都透露着疲惫,她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新来的领导不做人。
安禾听着景年在电话里那头吐槽领导,抱怨早八的地铁,甚至连楼下花园里偶尔造访的流浪狗都是一顿批判。
到底自己太无趣了,安禾想。
年夜饭上桌,安禾听着热热闹闹的碰杯声,说话声,觉得这烟火气也很好。
安禾接到景年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很大,“安禾,救命啊!景岁这个崽子说要去你家娶你。”景年拿着手机边走后边跟着五岁的景岁死活不让走。
安禾哭笑不得,每年都这样,拿到压岁钱景岁就让景年打电话给安禾,问够不够娶她。
别看景岁才五岁,人小鬼大,全幼儿园都知道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自从他两岁多见多安禾之后,深深被美貌折服。哭着吵着不去幼儿园,景年一家没办法,把他送到安禾家里。
安禾第一次见这么小就能说情话的男生,哭笑不得。
“景岁小朋友又不听话啊!”安禾声音一出来,那边的景岁立马没了声音,虽然没看见人,但这会肯定已经羞的不行躲起来了。
“是啊,他可不听话了,就你这样还想娶安禾啊,安禾喜欢乖乖的男孩子,你不乖,安禾不让你娶。”景年故意逗他。
“我乖,安禾,我乖!”声音很急切。惹得电话那边一片笑声。
没聊一会零点钟声敲响了,外边烟花的声音更大了,所有人都下楼去看烟花。
确实好看,像极了人的大悲大喜,如果这悲喜不是自己的就好了。
“啪~”地一声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争着跑出来,看什么呢,看这漆黑的夜,还是看这渺小的人,它能看见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我也什么都没看见,安禾想。
八年,什么都没看见,黑漆漆的天和小小的人,什么都没看见。
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凌晨才睡的安禾做了梦,梦里看到了黑漆漆的天,也看到了小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