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旁若无人的与俪珠笑闹了一会儿,方才与俪珠手挽着手登上了龙辇。
他在浩浩荡荡的仪仗拱卫之下搂着俪珠的细腰,朝着太和殿赶去。
太和殿此刻早已高朋满座,与一年前康熙的万寿节差不多,四品以上大臣才能受邀入宴,但一品以上文武大臣和宗室王公才能进入大殿之内,二品以下的大臣只能坐在殿外。
太皇太后因为双腿瘫痪了,无法行走,所以躺在一架雕刻了凤凰图案的千工拔步床之上被人抬了过来,放在高台左侧。
她盖着一床狐皮毯子,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但却强撑着保持威严。
仁宪太后远远地坐在另一边,面上一惯慈和温柔的笑容消失,反而带着几分冷淡之意。
她现在完全放飞自我了。
淑惠太妃和宁悫太妃紧伴在她的身旁,隐隐约约间有一种要与太皇太后分庭抗礼的感觉。
至于恭靖太嫔和端顺太嫔,只能坐在两个小凳子上随侍在太皇太后榻前。
但看她们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不是特别情愿。
说起来,她们两个的出身也很高贵,虽然比仁宪太后弱一点,但父亲也都是蒙古王公,在蒙古草原上圈地为王,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谁知她们嫁到紫金城之后。并没有过上好日子。
她们心中对太皇太后也并非毫无怨言。
只是从前太皇太后势大,她们反抗不了太皇太后,只能强迫自己臣服在太皇太后面前,自己给自己洗脑,从而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现在太皇太后彻底失势,她们的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下方的一众嫔妃和王公大臣瞧着上头不同于平常的情况,大多数都心知肚明是何原因,但他们并不想掺和进去,非常默契的全都选择了冷眼相看。
诡异的氛围下,使得整个太和殿的空气都尤为压抑。
以往是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一则康熙为了体现出孝道,不会比太皇太后更晚到场。
二则只要太皇太后到来,后宫嫔妃和宗室亲眷便会在仁宪太后等人带领下为太皇太后贺寿献礼,表演节目,绝不会让寿宴冷场。
奈何,此一时彼一时,太皇太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有心向康熙服软,以待来日。
因此即使她感觉受到了冷待,她也只是紧闭着双眼,佯装养神,而没有当场发怒。
突然,两名礼仪太监的唱喏声打破了全场的寂静:“皇上驾到!俪宸贵妃娘娘驾到!”
伴随着中和韵乐奏响,俪珠与康熙逆光而来,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带着别样的威严,令人不自觉的顶礼膜拜。
但当俪珠走近之后,众多大臣和嫔妃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因俪珠身上竟然有数不胜数的东珠首饰,而且还有帝后才可使用的东珠朝珠。
但此刻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此,以皇贵妃为首,所有嫔妃皇嗣与王公大臣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齐齐跪伏于地:“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声线沉稳:“平身。”
众人谢恩:“谢皇上。”
而后皇贵妃、钮祜禄贵妃和太子起身,其余人等继续行礼:“参见俪宸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凤体金安!”
俪珠抬手虚扶:“免礼。”
众人再次谢恩:“谢贵妃娘娘。”
按理这个时候康熙应该向太皇太后进行问候,但是他直接越过了太皇太后,看向了仁宪太后:“皇额娘金安。”
仁宪太后喜上眉梢:“皇帝多礼了。”
俪珠将手放在鬓边,行了一个简单的扶鬓礼:“姑母金安。”
仁宪太后笑意更甚:“好孩子,真是太知礼了。”
太皇太后突然直起了身子:“俪宸贵妃,你叫谁姑母?”
仁宪太后似笑非笑:“皇额娘何须大惊小怪?儿媳的额娘与俪宸贵妃的祖母是亲生姐妹,难道俪宸贵妃不是儿媳的侄女吗?”
太皇太后不屑一顾:“这又不是民间,宫里只有君臣,哪来的亲戚?”
俪珠毫不客气地呛声道:“在座的恐怕都是万岁的亲戚吧?若他们不是万岁的亲戚,只是普通的大臣,今日怎有资格参加御宴?况且当年太祖皇帝起家之时只有十三副盔甲,难道不是靠着一众亲戚帮衬着才能最终席卷天下的吗?”
太皇太后急了:“哀家……”
苏麻喇姑低声劝道:“主子,您忘了您之前说得话了?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与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闻言,太皇太后老实地闭上了嘴。
之后康熙又对淑惠太妃和宁悫太妃口头上问安了一句,却对恭靖太嫔和端顺太嫔视而不见。
太皇太后的面色已经黑沉如水,因为康熙到现在还没有向她问安。
最终,康熙如同忘了还有太皇太后这个人一般,目不斜视,直接牵起俪珠的手,与以往一样,带着俪珠坐在了高台最中心处的一座华丽的龙椅之上。
下方的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胆敢出言指责康熙失礼。
太皇太后最在意身份地位,所以她终究沉不住气了:“皇帝,哀家已经向你认错了,你为何还要生哀家的气?”
康熙面无表情:“朕从没有生太皇太后的气,请太皇太后不要妄加揣测。”
太皇太后不依不饶:“那你为何不愿意给哀家请安?”
康熙剑眉紧蹙:“太皇太后德高望重,又何须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太皇太后态度强硬:“规矩是如此,并非哀家顽固不化。”
俪珠在一旁冷嘲热讽:“万岁主要是怕您福薄,受不起九五之尊的大礼,您怎么不体谅体谅万岁的一片苦心呢?”
太皇太后当场破防:“强词夺理!俪宸贵妃,哀家可以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容忍你,但不代表哀家会让你骑到哀家的头上去。”
俪宸满眼鄙夷:“你说得话算数吗?”
太皇太后将千工拔步床拍得梆梆作响:“狂妄!”
康熙的言语隐含威胁:“太皇太后,今日是您的圣寿节,您难道还想再闹一出好戏给下面的宗室看吗?”
太皇太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竟然显得有些卑微:“玄烨,你现在居然连一声皇祖母都不愿意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