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虽然说得轻松,但俪珠知道,靖懿贵妃和康惠淑妃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太后能从她们手中得到好处,必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俪珠思索了一番:“静妃就是废后静妃?悼妃是皇考悼妃?她们都是您的姑母?”
“不错。”
太后生出了一丝伤感之态,淡淡颔首:“她们的一生与哀家一样,也被太皇太后给毁了。”
俪珠愈发感到惊奇:“董鄂氏指得应该是孝献皇后,佟佳氏指得就是圣母太后喽?她们与您之间又有何等缘法?”
“董鄂氏其实心地十分善良,她的年龄比哀家大些,活着的时候对哀家十分照顾,而且哀家刚入宫的时候年纪尚小,城府不够深沉,不愿意去太皇太后面前做小伏低,多亏了董鄂氏不着痕迹地替哀家挡住了太皇太后一段时间。”
太后一时间感慨良多:“甚至先帝当年有心废了哀家的后位,也是她在先帝身边替哀家费心斡旋,不然哀家可真就要步姑母静妃的后尘了!至于姑母也不是因为董鄂氏被废的,毕竟姑母被废之时她还没有入宫!她是一个犹如天仙一般的女子,世上也只有她配得到先帝真挚的爱意,哀家对此心服口服。”
俪珠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
毕竟孝献皇后是顺治十三年入宫的,而静妃在顺治十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废了。
太后闭上了双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她临死之时,害怕哀家在宫中受人欺负,就把她发展的绝大部分势力送给了哀家。”
俪珠又多嘴问了一句:“听说孝献皇后当年代掌凤印,全权管理宫务,留给您的人手一定很可观吧?”
太后颔首:“多亏了她留下的人手,明里暗里可帮了哀家不少的忙。”
俪珠明了,她猜测太后与孝献皇后之间一定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
“佟佳氏曾经托庇与哀家,与哀家也有几分情意,她死前已经大概猜到了自个儿中了太皇太后的算计。”
太后语气低沉:“最终她以她手底下的势力与哀家达成了交易,换得哀家全心全意的庇护当时年纪尚小的皇帝。”
“真是可叹圣母太后的一番爱子之心。”
俪珠先是感慨,后又疑惑:“只是她为什么不把手底下的势力直接交给万岁呢?”
“因为她在先帝时期一直受到压制,皇帝登基之后又一直被太皇太后算计,当年虽然也能算是一个宠妃,成为圣母太后之后也有不少人愿意归附,但是手里的死忠太少了,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交给当时的皇帝也未必能够保得住,毕竟皇帝尚未亲政。”
太后自顾自道:“而且她不老实,她暗中隐藏了部分势力交给了佟佳一族,如今被皇贵妃握在手里。”
俪珠又问道:“皇考贞妃与皇考恪妃呢?”
“贞妃是董鄂氏的族妹,是被太皇太后亲自逼死的,在她死前哀家许诺竟然为她报仇,她就把她手中的势力交出来了。”
太后的语气带有一丝惋惜:“恪妃石氏本身是个单纯的汉人,连旗籍都没有,并不属于满蒙汉任何一旗,结果入宫之后却颇为得宠,太皇太后也非常的厌恶她,皇帝登基之后的那条汉人不得入宫为妃的宫规就是专门为她而设的!在她死前,哀家同样许诺有机会一定替她报仇,她也就把手中的势力交给哀家了。”
俪珠叹气:“都是苦命人啊!”
太后说了这么久,嘴有些干了,忍不住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人,或多或少与太皇太后都有仇怨,被太皇太后整死之前,哀家都能从他们手中得到一些有用之物。”
俪珠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本以为她已经特别高看仁宪太后了,现在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仁宪太后居然隐藏地比她想象的更深。
太后突然淡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讥诮之意:“对了,先帝临死之前可能是真的受了佛法的感化,突然对哀家心生愧疚,向哀家忏悔了一番之后也给了哀家一部分势力。”
俪珠几乎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元后和继后有给您势力吗?”
“她们怎么会给哀家势力?元后还有太子,继后死时也内定了钮祜禄贵妃入宫,即使哀家愿意替她们向太皇太后报仇,她们也不可能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忠心人手拱手让人。”
太后无所畏道:“将心比心,换做哀家是她们,也会将自己的势力留给自己的姐妹和儿女,而不是交给外人。”
俪珠啧啧称叹:“即使如此,您手中的势力也足以叫任何一个人心惊胆战了。”
她早就觉得仁宪太后不简单,因为历史上这位太后虽然一生无儿无女,可却享尽了荣华。
而且康熙在仁宪太后生前对仁宪太后十分孝顺,并且仁宪太后还当了五十六年的皇太后,差点把康熙都给熬死了。
最后仁宪太后临死之时,康熙当时已经六十四岁了,在现代都属于高龄老人,又是堂堂天子,却专门搭了一个帐篷守在仁宪太后的宫殿之外,时刻为仁宪太后侍汤奉药。
这是太皇太后都远远不及的待遇。
太后颇为苦闷,一副愁绪满怀无释处的模样:“势力再强又如何?哀家终究只是一介女子,又无儿无女的,孤苦伶仃,还不是只能苦守深宫?”
“生儿育女未必是好事!生个儿子要担忧他将来能否有一个远大的前程,生个女儿将来要担忧她嫁出去之后会不会受人欺负……”
俪珠宽慰道:“若是能如您这般一辈子富贵无极,即使孤身一人我也甘之如饴。”
太后似笑非笑:“你真这么想?”
俪珠点头:“我骗您做什么?”
太后轻嗤一声:“那你为何要让李太医去替你从宫外找名医进来呢?”
俪珠面色一沉:“太后果然在本宫身边安插了人手。”
太后不以为意:“你不是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吗?”
“是夏枝还是春枝?”
俪珠凝眉,复又恢复如常:“很早之前我就怀疑春枝的身份来历了,我也大概猜到她是您的细作,今日总算是确定了。”
太后正色道:“以后春枝留在你宫里,作为咱们联络信息的纽带,哀家会交付一批人手给她,让她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俪珠颔首:“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