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珠对此信了八分,但她依旧冷哼道:“皇贵妃的身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的。”
“跟你自然有关系了,她从前觉得与朕情份非比寻常,心里一直有一口争强好胜的气儿在撑着。”
康熙连连感慨:“如今她恐怕已经认清现实了,心里的那口气儿一泄,身子就跟个漏斗似的,更没有痊愈之日了。”
“那行,我就信你一回。”
俪珠转身坐在了软榻之上:“你准备怎么处置她那奶嬷嬷?”
“我叫人打了其二十棍子,将之赶出宫去了!又将皇贵妃手底下的势力剪除了半数,如今她完全就是一个光杆的提督,虎样的病猫。”
康熙弯腰讨好道:“保证威胁不到你了。”
俪珠的柳叶细眉轻轻一挑:“果真如此?”
康熙赔笑道:“绝无虚言。”
“这般说来,皇贵妃本人没受任何惩罚。”
俪珠将头一偏,板起脸揶揄道:“当真是表兄表妹,这感情就是不一般。”
康熙叹气:“为夫对她只有亲情。”
“这话是在哄鬼哩!”
俪珠半是蹙眉半是调笑:“这宫里谁人不知?当年皇贵妃入宫的时候乃是椒房专宠,面对继后那样厉害的人物都可以分庭抗礼,甚至还略占上风,比我如今也不差多少!而且我发现你对她一直很纵容,你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一般!若说你不曾心悦于她,我是万万不信。”
康熙犹豫了一番,才扭捏道:“她长得很像额娘,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到额娘,我根本没办法对她产生除亲情以外的其余感情。”
俪珠大感无语:“那你还宠幸她?”
“无可奈何啊!她不只是我的表妹,她的身上更肩负着我外祖一家的荣耀。”
康熙双手一叹,他的神色既哀伤又惆怅:“额娘去得早,我只能多多补偿佟家!当时佟家非要把她送进宫来,我若是拒绝了,这不是在打佟家的脸吗?而后面既然已经送进来了,如若我丝毫不宠幸她,那岂不是在羞辱他吗?终究是亲表妹,哪怕我身为帝王,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俪珠仍旧有些不甘:“可也不用那么宠爱吧?听说当时你可是连续翻了她五日的牌子。”
康熙解释道:“当年她之所以会得宠,也只是我害怕她初入宫闱根基不深,容易受到伤害而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俪珠有些不知如何言语,只能凝眉道:“那她知道吗?”
康熙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暗自神伤了。”
俪珠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
“因为她的根基已经稳固了,我也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
康熙坐到俪珠身边:“反正到了她那个位置,宠不宠爱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跟庙里的菩萨一般,塑一座金身立在那里,就可以达到提拔佟家,为佟家撑脸面的目的了。”
俪珠不禁感慨道:“看来她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呀!”
皇贵妃与康熙之间完全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如果皇贵妃没有为了家族入宫,身为圣母皇太后的亲侄女有着康熙当靠山,完全可以下嫁给一个永远疼爱她的丈夫,自在逍遥一辈子。
康熙有些恨铁不成钢:“其实她若是智慧一点,能够早些看开,与为夫好生合作,她是为夫亲表妹,为夫自会保她富贵荣华一世。”
“你们男子又怎么懂得我们这些女子的心思?你们只知道争名夺利,追求权势富贵。”
俪珠嗔怪道:“可对于我们这些女子来说,能够得到夫君的真心敬爱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否则,哪怕是泼天的富贵又有何用?”
康熙冷不丁问道:“那我假若只是一件寻常村夫,你会心悦我吗?”
俪珠反问:“那我如果貌似无盐,也不会吟诗作对,更没有高贵的出身,你又会心悦我吗?”
康熙哑然失笑:“世上并没有如果。”
俪珠似笑非笑:“世上也没有假若。”
康熙连忙找补:“这岂不代表我们实乃天作地设的一对?”
俪珠冷哼一声,翻起了旧账:“听闻你当年曾当着众大臣的面说继后是你的良配,若我与你天造地设,那她又算什么?”
康熙淡然含笑:“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为夫只是说她乃是内廷之良佐,没有直接说良配不良配的话。”
这只是说继后特别适合管理后宫。
俪珠双眼微睁:“莫非你只是觉得她的能力出众,对她并无男女之爱?”
“为夫对继后毫无感情,但为夫得承认,为夫非常的欣赏她!因为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奇女子,以一己之力将团团乱麻的宫务处理得滴水不漏,同时又能够做到公正严明,上下称赞。”
康熙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大加赞赏:“如果她是个男子,完全可以出将入相,成为一代贤臣!可惜她生不逢时,家族曾经在鳌拜与为夫之间摇摆不定,注定了与为夫缘份太浅,只能徒呼奈何。”
俪珠撇了撇嘴,傲娇道:“罢了,今天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康熙耍宝道:“那玄烨唯有多谢俪宸妃娘娘的恩典了。”
俪珠帕子一挥:“去你的!”
……
俪珠与康熙嬉笑打闹的同时,承乾宫之中的皇贵妃却泪流满面。
她想起了奶嬷嬷陪伴她长大的点点滴滴,从幼年到青年,从待字闺中到入宫为妃……
如今她虽然也觉得奶嬷嬷做错了,可是康熙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
竟然打了奶嬷嬷二十板子!
奶嬷嬷那么大年纪了,这二十板子下去完全要了半条老命。
而且,自此之后皇贵妃手底下已无忠心不二的可用之人了。
虽然她还保留着皇贵妃的名位,可却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哪怕手持凤印,她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支撑她与那些手段百出的嫔妃进行高强度的勾心斗角了。
……
第二日,等到康熙上朝之后,俪珠专门将秋果和夏果叫了过来。
“去升平署,传本宫懿旨,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将《妾薄命》给本宫谱成一首曲子。”
俪珠开门见山地吩咐道:“调子越悲戚越好,再教给宫中的各处宫女太监,让他们闲暇之时在宫内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