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里头了,姑娘请。”衙差恭敬的替幼宜开了门。
随着光线照到屋内,正在回想首饰细节的织锦见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即低了下头,慌忙地避开女子的视线。
见织锦不继续,画师抬眼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进来的姑娘恭敬颔首,随后目光回落:“继续。”
幼宜也未打扰二人,只是不远不近的坐在一旁打量着。
织锦被灼灼地盯着,说话都不利索了:“钗...上还缀了一颗白玉石。小姐还带了个十二银手钏,内侧缀着宝相花纹…”
随着织锦的描述,那名画师笔下生风描画着。
幼宜等了好一阵,画师才停笔,便开口道:“不知我能否看看?”
画师来时便知道今日大理寺来人,这姑娘便是随之而来,自然是无有不依:“姑娘请便。”
织锦局促的抓着衣襟,下意识的偷看眼前女子。
幼宜拿起画,这纸上画了六样不菲的首饰,端详了一会儿,淡笑自语:“马小姐这首饰配的好,娇俏又不失端庄。”
织锦不敢搭话,只能把头埋的再低些。
画师收拾起吃饭的家伙,拱手道:“姑娘,六头儿交代的刘某办完了,就先告退了。”
幼宜温柔一笑:“有劳了。”
画师一出去,织锦没来由的慌乱,手不禁拧着自己前襟。
幼宜好笑道:“我是老虎吗?那么怕我?”
织锦立即跪地将头埋的低低的:“奴婢不敢,小姐貌美怎么可能是老虎。”
幼宜上前扶起织锦,织锦本不想起来了,但根本抵不过眼前贵女的手劲,便带上了哭腔:“姑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我家小姐吩咐奴婢做荷包,没带奴婢出门。”
幼宜拉着织锦坐下,织锦不敢似火烧般得弹起,但被幼宜一把按住:“让你坐便坐,不必怕。”
织锦眼里带着恐惧,木讷的点点头。
幼宜挑起织锦的下巴,长相其实要比马清霜娇柔些,幼宜打量着:“多大了?”
织锦不敢躲避,只是弱弱答道:“十六了…”
“运气不错,你若是去了,今日怕是要和另外那丫头一个下场了。”
织锦闻言眼神并未有什么后怕,只是依旧战战兢兢道:“护小姐周全,是奴婢们的本分。”
幼宜又风马牛不相及道:“马小姐人看来十分宽和,你这模样留你在身边进进出出,倒是分去了许多目光。”
织锦立即瑟缩埋头:“奴婢身份卑贱,自是比不得小姐。”
幼宜没有错过织锦眼里的不甘:“十六了,可许配人家了?”
在织锦耳朵里这无疑是讽刺,她们丫头只有跟着小姐的份,怎么可能早早许人家,碰到好心肠的主子才会放人嫁娶,运气好点的便是随着小姐做个通房妾室,不好的可能要成个老姑子。
“奴婢自然是要伺候小姐的。”
“也是…你们自然是要随着小姐出嫁的。”幼宜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随即又摇头感叹:“你这模样不知是好事还是是坏事。”
幼宜端的一副从容老成的模样,织锦虽然不解,但许是幼宜一直和风细雨,织锦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说起模样眼里划过一丝得意,她的容貌随了她娘,但还是怯怯低头:“奴婢不敢。”
幼宜笑道:“你们小姐这身打扮去还愿,倒是虔诚,若是没有出事,想必能成为灵岩寺的一道风景。”
织锦眼里隐隐划过一丝不甘。
幼宜绕着织锦可惜道:“你们小姐若是不如此招摇,清淡些,恐怕也不会招致灾祸。”
织锦嘴快道:“小姐平时去灵岩寺,都是要郑重打扮一番的,这几件首饰都是半月前新置办的,怎么可能不带去。”
幼宜面露不解:“为何一定要郑重打扮?”
织锦双眼微扩,吞吐道:“小姐…自幼就爱打扮。”
幼宜浅笑:“也是…哪个小姑娘不爱红妆,女为悦己者容嘛…”
“奴婢不明白姑娘之意。”
幼宜挂着笃定的笑意:“你知道的。”
门外的庞子裕满脸的不解,小声道:“幼宜这是做什么?跟这丫鬟聊这些…”
谢景琰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庞子裕随即想到什么,带着惊诧:“总不能是怀疑…那两位?不至于...”
回答庞子裕的只有暖热的微风。
谢景琰半倚着窗边,虽看不到屋内的情形,但饶有兴致的听起了墙角。
织锦心虚的跪地求饶:“姑娘…奴婢今日一直在府内,真的不知道旁的了。”
幼宜一派无辜:“怎么又跪,我又没说你什么…”
幼宜饶是如此说着,但却也没让人起来,只是蹲在织锦面前,把玩着织锦的一缕青丝。
“我刚回京不久,听闻太子与三皇子也时常初一十五去灵岩寺,十分好奇,你说可是真的?”
幼宜清楚的看见了织锦眼底的慌乱。
织锦吓得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着:“我们小姐是尽孝道才去的灵岩寺,绝不是为了去偶遇太子!”
幼宜抬眸,眼里的神采让织锦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说错话,顿时心提到嗓子眼,更是不断磕头:“奴婢身份卑贱,并不知道天家之事,一时口不择言,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开恩!”
幼宜明媚一笑,无奈道:“我又没说你们小姐是去找太子的,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又不是你主子,且何时说要你小命了?”
织锦根本不敢抬头,眼里却有不解,眼前这位看起来和煦的姑娘,为何能猜到小姐所去为何,一时结巴:“奴婢…奴婢…”
窗外的庞子裕一下来了兴趣,一见竟还有戏听,又往窗边凑了凑,一旁漫不经心的谢景琰无奈的斜了庞子裕一眼。
幼宜拍拍自己的衣裳起身,笑里带着不容置疑:“抬起头来。”
织锦立即慌忙照做,仰头时眼里已然红透了。
幼宜继续道:“可见过两位皇子?”
眼见织锦眼神开始躲闪,幼宜又道:“想清楚再答也不迟。”
“奴婢…身份低贱自是没见过。”织锦迟疑了一下道。
“你怕是只见过一面吧?”幼宜依旧挂着浅笑。
织锦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