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峥与杜如晦在帅帐之中,畅谈至深夜,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而到了子时之后,天空也开始下起了小雨。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已是农历八月,一场秋雨过后,气温也是骤降。
所幸,飞虎军的将士皆是身着盔甲,也感受不到寒意。
按照出门作战的规矩,飞虎军将士在五更已是起床造饭。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开始向晋阳城门进发。
半晌之后。
飞虎铁骑已是飞马赶到晋阳城下。
按照道理,裴元峥作为天子特使来此,如今的晋阳城主事者李元吉应该率领晋阳城内所有官员,亲自出城迎接。
可是,此时的城门口可谓是门可罗雀,哪有半个迎接的身影。
见到这幅情景,王彦章顿时就怒了。“大帅,这李渊好生可恶,竟然存心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哎,王将军,我倒是觉得这不是李渊的意思,他不会在这种地方故意刁难,而是更像李元吉自作主张。”
杜如晦摆了摆手,笑着道。
对于二人的争论,裴元峥不置可否。
他只是眯着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城门之内。
因为,此时正有一辆马车缓缓从城内驶出。
直觉告诉裴元峥,这辆马车之中坐着之人,乃是冲自己而来。
下一霎。
马车的车夫果然对着飞虎军的方向大喊一声:“大将军府长史裴寂,特来迎接天子特使。”
“原来是裴寂啊!”
裴元峥眉眼闪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裴寂此人,乃是李渊心腹。
就是他与李世民一起,私下挑选晋阳宫宫人服侍李渊,逼得李渊不得不起事。
除此之外,裴寂还有另一层身份。
那就是他也出自河东裴氏,与裴元峥乃是同宗。
区别只是。
裴元峥出自中眷裴,而裴寂与裴矩一样,出自西眷裴。
马车缓缓驶来,随后在飞虎军阵前停了下来。
马夫挑开车帘。
其内走出了一位身着圆领袍的中年男子。
身材中等,相貌平平。
只是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傲气。
“在下,大将军府长史裴寂,特来迎接天子特使!”
裴寂站在马车上随意施了一礼,有些不屑地说道。
面对如此轻待。
裴元峥并未答话,而只是面若冰雕一般,安坐于马上。
主帅不说话,飞虎军将士自然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纷纷瞪着双眼,怒目而视。
五六千双眼睛,全部紧紧盯着裴寂。
让裴寂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压迫感,恨不得逃离这里。
良久。
裴元峥浅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好一个大将军府长史,就是不知这个大将军府的名号是谁给封的?”
“是天子,还是李渊自己啊?”
一问之下,裴寂一时间难以作答,有些哑口无言。
大将军府当然是李渊为了方便管辖麾下兵马,私自建的,哪有什么天子封赏。
若是按照律法,此乃谋逆大罪。
可是,在天下大乱之时,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难就难在,李渊还没有公开反隋。
裴元峥若是硬要拿这个做文章,虽然无法真的处罚李渊,但是当众下下他的面子还是可以的。
裴寂神色不定,顿了顿才勉强解释道。
“这大将军府也是......唐国公为了......更好地护卫太原而建。”
“所以......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听着这断断续续,疙里疙瘩的解释,裴元峥也是“噗呲”笑出了声。
一脸戏谑地说道:“裴长史不用紧张,既然天子都要封唐国公为雍王了,想来也是不会计较这私开大将军府之事。”
“只是希望这雍王能够担负起自己的职责,好好替天子抵御突厥才好啊。”
说着,裴元峥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裴寂明白,这是裴元峥在暗示李渊与突厥合作之事。
于是,也出言暗讽道:“边境防御之事,雍王自然责无旁贷,而且也必然能够很好的完成这一职责。”
“只是,裴大帅如此年轻,朝堂重担却全部压于你一人之身,怕是很难兼顾吧?”
听完,裴元峥也不禁挑了挑眉。
这裴寂管的还真宽,都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说我独揽大权,又说我管理不好。
这不就是在说我又菜又爱管嘛!
登时,裴元峥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那裴长史既然如此担心,不如就来洛阳,助我治理六部如何?”
“如今三公之位,我裴氏独居两席,如果长史也来了,说不定能促成一门三公的佳话呢?”
裴寂眸光冰冷,心中有些得意。
果然这小子还是佩服我的才学,希望我前去洛阳助他。
可惜,我却看不上他。
遂挺直背脊,整了整衣袍,严词拒绝道:“裴大帅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心思吧,我裴寂虽也是裴氏族人,但是......”
可当裴寂说到了一半,他却发现裴元峥已是转过头去,和身后的杜如晦在聊天。
说的还是一些晋阳城内,何处小吃美味的话题。
俄而,裴寂大怒。
斥责道:“裴大帅就是这样与长辈说话的嘛?”
“嗯?”
裴元峥缓缓转过头来,颇为不解地盯着裴寂看。
深吸一口气道:“裴长史,你不会当真的了吧?”
“我麾下智者众多,武将云集,我又怎么会邀请你呢?”
“这些,都是一些客套话呀!”
话音刚落,裴元峥身后的飞虎军将士也是瞬间笑成一片。
仿佛眼前的裴矩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令人忍俊不禁。
“裴元峥,你好啊,好得很!”
裴寂额头青筋暴起,深眸之中一片骇人的猩红,嘴中艰难吐出来这几个字。
裴元峥冷哼一声,有些不以为意地骑马向前走去。
路过裴寂身边时,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奉劝你,还是速速安排好我们的住处,不然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