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就非常正常了，众人等林山与孙跃进说了说话，便开始用餐。
老人们吃的不多，但话却说个不停。
林立知道父亲带自己过来很大的原因也是希望自己能继承他的关系，因此也是硬着头皮上去说话，对着各位老人露出谦卑的笑脸。哪怕这些人大部分已经退休，但只要他们有意识重视自己，就算他们亲自不会上，牵线搭桥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许杰虽然没有多说话，但也跟着林立稍微看了看，不过只有面对几位和院线有关的人物他才会上去攀谈。
转了一圈回来，许杰却又是看到了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林山。
他知道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关系所在，便不再沉默，坐回了林山边上。
“林哥，你可还好？”
许杰明知故问，看对方会不会倾诉。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
然而林山却一口拒绝了，许杰也只得摇了摇头。微微斟酌，在再次离开前，他还是补了一句。
“咱不用理会王爱民，大不了国庆档我就不要了，这种事情我和你一样，能不委屈就绝不受一丝委屈。”
许杰这话说得还算真诚，毕竟他现在自己也觉得机会不大，况且他也的确不喜欢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
林山总算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微微点头。
看着虽然坐在首位，但显然已经形单影只的林山，许杰不禁一顿唏嘘，内心总感觉像是被揪住了什么。也许对方说的没错，属于他这样的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只要概率不是零，许杰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当林立回到孙跃进面前时，许杰也一起前去。
老人似乎像是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总是一不留神就又讲到了同厂的别人，这令得林立颇为无奈。许杰倒是在注意到对方的习惯后也不再提他，却也时不时说到之前跟来的导演，比如姜武。
对于这些人，孙老还是乐于提起的。说到姜武，他觉得对方还是非常有天赋，何况当年能在年轻时就有拍电影的条件的人尚且还是很少的，如今正是京圈三代电影人的中流砥柱。
而对于唐毅，他倒是比较回避，显然从内心而言他老人家对这位的评价也不高。
“孙老师您对唐毅所言不多，那为何会给他这个极为有限的机会呢？”
许杰最后问道，孙跃进也从中听出了些许幽怨，只是笑了笑：“唐毅这人当年是我提点起来的，那时远日方才进入影视圈，尚且缺人可用。那时是我的建议让他到了远日，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么多年可谓是苦了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次也算是给他一个补偿吧，何况，就能力而言，他也绝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希望你相信我。”
面对对方如此诚恳的话语，许杰反而无计可施了：人家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内情了，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当自己人，自己还好用什么理由逼他吗？哪怕内容不一定是真的，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自己终究也是托林山的关系，可不敢做的太过火。
但显然完全放弃是不可能的：“孙老师，如果我之后能创作出一个足够好的剧本，希望您能参考参考，如此重大的日子，当然还是优中选优为好。原谅我的自傲，但我真的有自信，也很希望能在这件事上有所帮忙。”
对方也没生气，反而是笑了笑：“好小子，行，如果你能给出令我满意的作品，我会考虑。”
话说到这份上，许杰知道已经没什么可以再争取的了，也是一顿感谢，随后退了回去。
擦了擦头上的汗，他这也算是尽力，目前看来……哎，机会不大。
如此，本次来到这饭局的所有目的便已经达成，虽然结果并不喜人，但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慢慢地坐回位置上，总算可以专心吃饭了。他见一旁林山也总算和吴胜利又是聊起天来，也是将心放下，开始享受美食。
慢慢咀嚼着食物，许杰同时也在咀嚼吸收今日的所见。
他原本以为今日只是一个简单的饭局，虽然听林立所说知道今天有国庆电影的相关人员过来，但其中的曲折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先是王爱民与林山的关系，如果自己真的要参与六十周年国庆档，那对方就是个难以绕开的角色。这件事自己必须考虑到林山的意思，否则好不容易带起来的队伍说不定就散了，哪怕是他，没有团队再强的能力也将是毫无用武之地。
而后是姜武，这件事刷新了许杰的认知，事实证明前世的一些人，尤其是年纪稍微大些的人在这个时空指不定还存在。至于这事有多大的影响，许杰并不清楚，但是他觉得至少还是该稍微调查一下，危中有机，也许运气好的话也可以挖点好苗子为自己所用呢？
最后是与美国的人才交流计划，这事许杰是真的毫无预先信息，因此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当时答应下来实际上也不过是现场的应对，具体如何自己的确还要稍微斟酌斟酌，更需要更多的信息以进行判断。
唯一在他预料之内的就是孙老的到场，可惜目前来看对方对所有人都是面带微笑，完全看不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因此实际上也就仅是混了个脸熟。
“唉，看来我终究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场合。”许杰叹了口气，虽然口中这么说，但还是微微点头，“不过前世我再怎么还是搞金融的，虽然尚且还算个职场小白，但能够进入不错的金融公司，这沟通能力总还是不错。……不管怎么说，能够在这些重要人物面前露露脸总归是好的。”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许杰陷入了沉思，如同又回到了前世的某一刻。这很自然，毕竟他前世的客户们也基本就是这个年龄，面对如此景象也不禁有些恍惚。
同时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又是生出一股疲惫之感，好像他已经厌倦了这场景一般。
这很奇怪，至少在这一世，他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宴会，哪怕是前世也是经历较少。
感觉到像是被冻住一般的大脑，许杰只好不再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吃饭，像是亏了什么一样，似是想要把所有的不满靠吃弥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饭局终于结束，众人准备前往棋牌室。
“走了，许杰。”
林立过来叫道，却见对方耷拉着脑袋，像是许久没有睡觉了一般。
他见许杰这样，以为对方是因为没能说服孙老而难过，也是简单地安慰了安慰。
“这样，这里也有按摩服务，你不如去那边躺躺？”
“也行。”许杰的确也发现自己提不起精神，想了想也是答应下来。
林山从旁边走来，也是大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想要有所行动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
“噢，林山，你还好么？”虽然自己不知为何心情低落，但他还是比较担心林山，他关切地问了问。
林山倒是似乎是恢复了过来，笑了笑道：“没事，之前只是被那人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和他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就是观念相差太大。……行，你去吧，你的事我也会和孙老头说说。”
“那便多谢了。”
“嗨，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吧。”
几人边走边聊，在大堂处分开了来。
林山望着远去的背影，也只得摇了摇头。
他又是转过来对着林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做的不错，就是刘导演他们，看见他们明显对你不感冒你就该赶紧走了，没必要浪费口舌。”
“我想总归还是试试嘛……不过总体还算是很好的。”林立露出了些许微笑，“对了，许杰刚才那是？”
林山耸了耸肩：“看来他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
经历丰富的林山倒是看出许杰肯定不是因为没有被孙老同意的原因而这样，应该还是因为性格的问题。
他想起了第一次带许杰去电影节的时候，那时的他可谓更是无所适从，现在这样已经算是脱胎换骨，如同另一个人了。
“罢了，毕竟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能力，何况还有那什么人才交流计划，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林山说道，但这话却让林立有些惊讶：“你不是也不想他去那边的吗？”
“呵呵……”林山脸上的笑容渐渐苦涩了来，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能够参与这个计划，对他的益处必定是极大的。影视工业的事情向我们这些牵客最为清楚，其实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可以去，但显然不行。”
听到这话，林立更是惊讶，其实他对自家的事业也是在往这方面思考。现阶段影视圈内，视觉特效的使用越来越多，但国内尚还没有成体系的产业，而对于他们牵客来说整合资源反而是分内之事，因此这也是他回到老爸身边后思考出的重点领域。
“那为何……”林立见他的样子，仍是不解。
林山没有说话，但还是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就像我说的，这种事需要他自己去选择，路在他的脚下……我们牵客所需要做的，只是给他尽量创造条件，牵线搭桥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