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军开拔还有三日,李宽、李恪兄弟入宫辞行。
但兄弟俩的目的地却截然不同,李恪有母亲自然去杨妃那里,而李宽只能在承庆殿外,等陛下廷议后召见。
坐在阶上正无聊,便听到了一段“含妈量极高的语言输出”。这是谁啊,敢在承庆殿前大放厥词,活拧歪了!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江夏王李道宗。当面的几个侍卫,那是让他喷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瞧李宽走过来,李道宗腰杆挺的更直了,用手指点着马宣良的胸膛,语气不善道:“你以为本王不行了是吧!”
李宽给马宣良使了个眼神,随即拱手笑道:“皇叔,何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啊!”
李道宗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早先征讨吐谷浑时,李宽在军中就见识过,他发起火来,三军难撼。
可这毕竟是皇宫,不是战场,且刚刚恢复了礼部尚书的职务,该低调一些才是。
“二郎,你来的正好!老叔我正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跟谁倒呢!”
侯君集那老小子,当了大帅,就翻脸不认人了,说李景桓生的肥胖,不适合做将军,竟然把人随军将校的名单剔除了。
这不是骂人呢吗?耗子的儿子还会打洞呢,李道宗打了一辈子仗,是不是作将军的材料,他不知道吗?
是,他喜欢次子,不喜李景桓;可再不喜也是他儿子,哪能轮到侯君集挑肥拣瘦,夹枪带棒的糟蹋。
李道宗知道,侯君集是在公报私仇,是计较定襄之战前,李道宗顶了他统军的职位,现在当了大帅,来找后账了。
是,这些年,侯君集仕途走的很猛,距离宰相也仅仅是一步之遥。可他李道宗也不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捏咕了。
今儿他来,就是要问问陛下,这天下还是不是李家的,他的江夏王府还在不在宗正寺的玉牒之内。怎么就能容一个外臣,如此欺凌宗室子弟。
“还说什么,宗室子弟若有三长两短,他担待不起!”
“放屁!你和吴王还是当朝皇子呢,他说一个不字了吗?”
李宽也是苦笑两声,李景桓是胖了一点,但还不至于不堪驱使的地步,陈国公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也怪不得李道宗骂起街来。
将李道宗拉到一旁,李宽笑道:“皇叔息怒,息怒!”
“马上要打仗了,圣人倚重陈公,这时候在御前闹,不仅不合礼数,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闹得分时候,换做平时,就算李道宗没理,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圣人也定然站在李道宗这边。
可现在是战时,一切以战事为重,李道宗这官司要能打赢就怪了!
李道宗也是被气昏了,听了李宽的话,才警醒过来。但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啊,否则他江夏王的面子往哪放!
也是,李景桓要是被刷了下去,李道宗这个礼部尚书也就没法在朝中立足了。
“皇叔,您看这么办行不行。”
李宽的话还没有说完,马宣良便跑了过来,言陛下传二王入内觐见!
得,马宣良真是圣人的一条好狗,该不该说的话,他都一五一十的报啊!
进殿前,李宽还对其冷笑了一声:“马总管,说三道四,总是要得罪人的。”
而李道宗更不客气,直接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大步进殿,瞧都没瞧马宣良一眼。
“臣李道宗\/李宽,恭请陛下圣躬金安!”
眼见叔侄二人行礼,李世民恩了一声,摆手示意起身:“承范,朕听说你今日气不顺啊!”
话是问着了,被侯君集挤兑了,心情能他妈美丽吗?可这事,李道宗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按照李宽说的,跪地请罪,长揖不起。
而李宽也适时的插了一句:“回父皇,皇叔也一片拳拳报国之心。当不得大帅,当个小卒也是为君父分忧啊!”
哦,李世民挑了一下眉头,扭头问李道宗:“承范,是这样吗?”
是,当然是了!让谁领兵出战,那是朝廷经过考量决定的事,李道宗不敢置喙。可他身为宗室郡王,圣人的兄弟,为家国出力理所当然。
他是斗志斟酌来请战,可马宣良这家伙太不晓事,竟然阻拦他面君,简直让人忍无可忍。要知道宗室有制,在京诸王谒见圣躬,无需请旨,他凭什么拦着自己。
“臣弟随陛下开创基业,大小数百战,临阵不退,遇敌则先。”
“今时年壮,双臂尚有千斤之力,陛下为何弃之不用?”
这话问的李世民倒是一愣,这家伙在自己的殿前,骂了他的侍卫总管,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错了?
哦!看到老二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李世民明白了,这小兔崽子担心李道宗被罚,特意出的馊主意。
李宽这小混蛋,给叔叔出主意,对付自己爹,朕看就是欠揍!
可一想到他又要出征了,上战场玩命了,李世民刚起的无名火,又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这个,承范啊!你是朕的骨肉兄弟,朕治理国家断断是离不开你的。”
“打仗,有孩儿们去就行了。贤弟就留在京中伴驾,将来再有战事,朕定然考虑贤弟挂帅。”
听了这话,李宽会心一笑,随即拱手言道:“陛下说的即是,比臣等想的都好。”
“儿臣也是这么劝皇叔的,世子李景桓骁勇有略,若是能入玄甲军为将,使儿臣多一臂膀,国家多一良将,此为两全其美之事。”
说到李景桓,李世民莞尔一笑,这小子生性憨厚,不肖其父,早年李道宗还有废黜世子,另立庶子之意,还是李世民严旨制止了。
这小子比李宽还大,是到了顶门立户的年纪,总顶个郎将的帽子,上不上下不下的也不是事。跟着李宽也好,能立些军功,他们兄弟之间还有照应。
恩,李世民頟首谓曰:“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好,我李家的儿郎,不仅要善战,更要相互扶持。”
有一点,李世民必须承认,二郎对兄弟,还算是和气的,之所以跟老四不睦,纯粹是他把老四宠坏了。
叮嘱了李宽几句体己话,让他在战场上多多留心,便摆手让他退下。
看着二郎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李世民叹了一句:“诸子中,朕最满意的就是二郎,最心疼的也是他。”
“可是没办法,朕的儿子若是都养在深宫妇人之手,等咱们百年之后,国家有事,宗室总要有所依仗。”
治理家国之难,李道宗也深有感触,所谓养儿防老,家中若没有保家之子,何以保证传承。
太子身边辅助的臣工虽多,可与众弟兄之间相处的并不好,唯独与楚王还算友善。培养楚王,算是为东宫添加一条臂膀,国家多一柱石。
“陛下深谋远虑,臣弟是心悦诚服。楚王虽年少,却骁勇有谋,颇似陛下当年。”
“更难得的是,楚王有公心,从不滥用职权,百骑卫抓人有理有据有节,将来定然是太子的好帮手!”
这话,李世民爱听!李宽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野心,做事公道,就算是萧瑀和魏征这类专干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恩,拍了下龙案,李世民笑道:“那伱我兄弟,就静待小辈们的捷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