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红洗干净手,上前拉住了新娘子,仔细瞧了瞧,十分欢快地道:“先前没发现,我俩还真长得有些些像呢,或许是,长得漂亮的人大多都有些像吧,我跟晓兰姐的下巴也很像。不过,你啊,比我们可漂亮多了!这水灵灵的模样,冬梅春桃都不及你好看!”
新娘正尴尬无比,听了这话隐隐露出些笑意。
邱红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继续道:“大聪哥,跟我对象一样,脑子聪明会赚钱,所以眼光啊,一直很高,对另一半的要求,跟媒婆说的是,要万里挑一的好看还能干!”
也不等其他人反应,邱红猛地对准了许小琴大声道:“嫂子说什么照着我的模板选,给我整得不好意思了,我倒不知道,嫂子对我评价这样高呢!”
“我……我……”许小琴被这一通话说得猛地卡了壳,但她可不是那意思!
此时邱大聪脸上也恢复了笑意,牵住了自己媳妇的手:“邱红跟我一个辈分,从小一起长大,就属她被村里人,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夸得最多了。”
新娘子顿时笑了出来,顺着丈夫的意思道:“这位……姐姐确实很漂亮。”
邱大聪觉得哪里不对:“姐姐?”
新娘:“?”
“哈哈哈哈……嫂子!”邱红真心实意地喊了新娘一声,指着邱大聪解释道,“我管这位叫哥呢,所以当不起你一声姐姐,以后啊叫我名字,邱红,就行啦。”
新娘闹了个辈分上的小笑话,当即微微红了脸,显得更娇媚了几分,邱红顿时抓住机会又把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词拿出来夸了夸,让新郎新娘都带着笑意离开了伙房。
邱红这才转过了身向着许小琴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子,知道的呢,明白你是没上过几年学,不会夸人,不知道的,还当你存了心要在这大喜日子给大家找不痛快呢,以后啊,开口之前多想想,别再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骂我,骂我不会说话?”许小琴期间被同行的人劝了两句,刚才那样说话可能会得罪邱大聪,现在就有些气短。
邱红笑了笑:“我倒也不是骂人,只是说一个事实罢了,小学毕业了吗?嫂子。”
“……”正经读到四年级就辍学了的许小琴哑口无言,她们那一代人有很多农村孩子都是小学读几年就辍学的,饭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上学啊,两块钱的学费也交不上呢。
邱红倒也不是真要戳这样的痛处,只不过许小琴摆明了要给她和薛晓兰找不痛快,她才会这样说罢了。她领着薛晓兰往出走了几步,忽地又退了回来,厉色道:“嫂子,还有一件事,你可千万管住嘉飞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喝了酒,要是他再黑灯瞎火走错门,摔断腿也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你想打人啊!”许小琴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你仗着自己勾搭了荣正,你想在村里作威作福啊!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人家新娘子彩礼六千呢,你白贴给人家,不要脸!”
邱红轻蔑一笑:“有本事你就把这些话当着荣正的面再说一遍!我算你有种!”
“……”许小琴噤声了。
邱红摇摇头,拉着薛晓兰走了,薛晓兰又是感动又是害怕,握着邱红的手紧了紧:“小红,我……还真有些担心。”
邱红连忙挽住她,安慰了几句。
她会忽然拿邱嘉飞来说事,跟她们先前总结出来的特点有关。某日薛晓兰跟着邱红把那些年邱嘉飞骚扰过她的日子数了数,忽然发现了其中的规律,这也是薛晓兰为什么能记得这样清楚的原因了,这些日子,原来都碰上的前一天,村里办红白喜事!
那邱嘉飞事后,找的借口也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喝多了,才会往薛晓兰家绕来绕去的。
自打总结出了这个规律,薛晓兰这两天心情都很焦虑不安,害怕邱嘉飞再来一出喝醉了,惹出更多的闲话。
“我听正哥说,明泽最近进步挺大呢。”邱红道。
邱明泽最近开始跟着荣正那一帮人练拳了,早上的时候还会跑步去学校。他在学校也交了宿舍费,中午和下午都会在宿舍休息,早上到了还会去洗个澡。做这些一半是男孩骨子里想要保护母亲,另一半就是想要在中考的体育成绩上拿个高分了。
想要成功考上县城里的重点高中,体育成绩也是重要一环。
薛晓兰笑了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儿子如今大冬天的,还每天晚上顶着寒风回家,早上顶着霜寒去学校,心里很是歉疚,但儿子在家里住着,她心里的确踏实许多。
这一切,都是拜邱嘉飞所赐。
邱红心念一动,就着这个话题提到了明年的安排,问薛晓兰考虑得如何了。明年夏天,中考结束,一入秋邱明泽肯定是要去县城里读书了,到时候薛晓兰是继续在家种地还是随着丈夫外出打工,必须做个选择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哪一个,我都不喜欢。”薛晓兰有些愁眉苦脸,想到要面对几乎形同陌生人的丈夫,她就忧心得不行,“我只想跟儿子在一起。”
邱红竟也心有所感,倘若她没有遇到荣正,后半辈子,大约也就是舍不得离开自己两个孩子的,所以有时候,不是孩子离不开母亲,而是母亲离不开孩子。
“这话说得对,明泽从小就很有主见,倒是我自己……习惯让别人做决定了。”薛晓兰忽然羡慕地看了眼邱红,或许她也该向小伙伴学学,自己多拿些主意才是。
邱红点点头:“等孩子大了,我们哪里还能跟得上他们的步伐呢?现在就该想想自己的后半生怎么过了。”
“嗯嗯,是这个理。”薛晓兰若有所思。
两人拿了好几把刀,又找邱大聪的母亲找出来数十个可以盛放松糕块的大竹篮,再一人一个菜板,半碗水,这才算摆开了架势。
松糕是拿糯米粉和红糖拌匀了一层又一层蒸制的,味道软糯香甜,拿在手上有粘性,所以将一整个大松糕放倒后,要把刀面抹上凉水防粘,再手起刀落切下去,按照主人家的吩咐切成八等分或者更小份的。
刚切了小半个,不少小孩已经眼巴巴地凑了过来,这糕点好吃,寻常吃不到,大家都馋。
邱大聪的母亲只是有些爱计较,但平日里并不算小气,此时就笑盈盈地让邱红切成小块,先给每个小孩一块,喂饱这群小馋猫。
“好。”邱红笑了笑应好,主人家大方,她自然配合。
一时围在周围的小孩都欢呼起来,一个个伸出手领了松糕这才飞快地跑走到别处玩了。
这其中并没有邱悦和邱诺,两小孩来吃过晚饭,早被荣正带走了,今天说好要上画画课的。
邱大聪的母亲又贴心道:“小红,还有晓兰,你们俩等会每人拿半个松糕走哈,家里小孩肯定喜欢吃。”
切松糕也算得上是力气活,因为松糕蒸熟后粘性大,密度高,放一天后又早都冷掉了,正经要使些力气才能切得动。再就是,想要切得匀称漂亮,就更难上加难了,但眼下邱红和薛晓兰切出来的松糕块大小厚薄都匀称好看,待会分给大家也更方便了,不会被说什么厚此薄彼,邱大聪的母亲瞧着十分满意。
“好,那谢谢小婶啦。”
“那我不客气了,嫂子。”
邱红和薛晓兰都先后道谢,承了这份情,这也是辛苦挣来的,毕竟十对松糕,一对俩,整整二十个,就算有些是整个要还礼还回去的,她们也得一人切上五六个,正经得费些功夫。
两人正卖力地帮忙切着松糕,忽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猛地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小孩震天响的哭声传来,打破了原本欢乐笑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