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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省点力气,邱红选择了走平平坦坦,但路程会增加的大马路,叮嘱女儿千万注意只走内道,注意车辆别到外道去了。

王小月在板车后头蹦蹦跳跳,笑着答应了。

她从离开大王村之后,就一直很开心,好似以前身上背着的重重的龟壳卸了下去,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至于王家宝,也终于在这会明白了什么叫做搬家。不过小人没什么反应,他对王家人实在没什么眷恋,李七妹对他不至于像对王小月那般厌恶凶狠,却也称不上慈爱,其他的堂哥堂姐也没有会带他玩的,所以小孩不哭也不闹。

小家宝的世界里很简单,只有妈妈和姐姐。

这会,路上满是冬日里积满枯枝败叶的林子荒野,也被小孩当做了探索世界的一部分,一个人在板车上兀自乐得不行,直看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困了,直接倒在棉被里躺下了,车子晃晃悠悠好像摇篮,让他的梦很安生。

……

下了大马路后,邱红停下来歇了好大一会,喝了几口热水瓶里的水,还吃了个早上特意带的煎饼,身上的棉袄早就热得脱掉了,只穿着贴身秋衣和一件旧得就差打补丁的外套。

跟在后头走的王小月也满头大汗,邱红帮着女儿擦了擦,又问还有没有力气,等会到了颠簸不平的路段,就需要女儿帮忙在后头推推车了。

王小月认真点点头:“妈妈,我力气大着呢!”

邱红捏了捏女儿豆芽菜一样的小细胳膊,笑得不行。

等终于看到笼口村的房子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路上歇歇走走,东西也重,再伺候下小孩喝水撒尿那些,只比平常多花了一个多小时,邱红对此还是满意的。

进了村,迎面碰上许多年不见的村里乡亲,邱红大大方方地打了打招呼,不等人猜测和问起,顺势再把自己被迫搬回来笼口村的事情简单说了。

出不出意外,他们一家都得要在笼口村生活许多年了,她再没有其他退路了。越是这种灰溜溜的时刻,越要大方些,毕竟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需要互相麻烦的事情还不少呢。

农村的不少大工程,都讲究全村参与,互相帮扶的。红白喜事不必多说,再好比清理河渠、维护河堤、家族里共有山地的治理和产出等等。邱红想得很明白,她是外嫁女,又做了寡妇,回来村里如果自己还遮遮掩掩、立不起来的话,势必催生更多的闲言碎语。

这也确实算是件新鲜事,不到半个小时,邱红带着两个孩子被大王村的婆家赶了回来的八卦,已经从上笼口传到了笼底,邱建国听到这消息时惊了惊,连忙带着媳妇一起赶往热闹现场。

当然,他倒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作为村长,又算邱红的长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夫妻俩沿着村里的大路走了几分钟,路过小孩扎堆的热热闹闹的小卖部,再拐进一条小道,迎面就是一座两层小楼房,红砖的,外墙抹了灰,内墙刷了白,大门一整面还贴上了瓷砖装饰,在村里大多数人家还都是泥砖房子的时代,实在是漂亮又气派极了。

小楼房侧边连着个大院子,砌了院墙,小院门也不简单,雕花五金的质感,厚重又富贵。隔着一条一米宽的小道,斜对着的,是一户被衬托得格外落败的泥砖瓦房,瓦片和门前铺的石砖都长满青苔,墙角也长着不少生长旺盛的野草,门窗俱开着,却没有半个人影。

这就是邱红家的老房子了。

外头嗑瓜子看热闹的乡亲站成了一圈,对守着板车的两个小孩议论纷纷,偶尔也有几个想逗逗小孩的,王小月谁也不认识,只不开腔,王家宝有样学样,渐渐也没人招惹姐弟俩了。

邱建国上前问道:“小丫头,还认得我吗?你得喊我外公啊,你妈妈去哪里了?”

“去砍竹子了。”王小月认出邱建国曾经在大王村和妈妈说过话,这会终于开口了,还伸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

邱建国点点头,带着媳妇穿过房子去找人。

邱红家的格局也是典型农村房子的格局,进门就是堂屋,最前头立着灰扑扑的香桌,壁上贴着一幅褪色到看不清楚样子的吉星高照,壁顶上头放着几个牌位。堂屋左右各有两间房间,因为十几年没住,空荡荡地散发着腐朽残败的气息。

换个说法,也就是没人气,家徒四壁什么样,这就什么样。

出了后门,倒真是个大院子,有个落满灰的灶房,另一角还长着棵十分高大的的柚子树,四季常青的满树绿叶是整座房子唯一的色彩和生机了。

院墙不高,还塌了不少,出了院子,再往前走上一段路,是条小河。它四通八达、无限分流,不论灌溉农田、生活用水,还是浣洗衣物都靠它,村里的房子也大多沿着它的走向建造。河边铺着好几块厚重的、完整的大石板,是从前耗费无数人力从山上挖下来的,日常洗菜洗衣洗手,都在石板上了。

石板不远处有丛竹子,是从前邱红的父亲栽下去的,这会已经长得十分茂密了,邱红就正拿着把锋利的柴刀砍着竹子呢。

邱建国夫妻俩刚要走过去,就听邱红大喊:“叔,小婶,别过来,马上要倒了!”

话音落下,一根细长的翠绿苦竹就倒了下来,这种竹子不像毛竹那般粗大,长的笋子也不好吃,韧性也一般,但栽了就能活,编编箩筐、捆捆木条、柴草之类的足够用了,在静江这边的农村很常见。

邱红这会砍竹子,是准备拿来扫屋顶的。毕竟多年不住,灰尘蜘蛛网都多,还要防备蛇鼠小鸟之类的小动物霸道占了房子的,需要一番大功夫呢。

先把枝叶从竹子主干上清理干净,好了之后再把这些枝叶一根根码放整齐用绳子固定牢了绑在竹子尖端,这样一个可以用来清理房顶的竹扫把就做好了。

邱建国夫妻边看着邱红利落的动作,边把事情了解清楚了,不由得双双愤慨了起来,又卷起袖子准备帮忙收拾房子,邱红飞快地阻止了,只道过了年之后还有许多要麻烦的,到时候再帮忙不迟。

邱建国的妻子张晓芳就道:“他在这帮不上忙,我帮着你做做卫生。”

“小婶,不用!这卫生的活,不急,我也就先扫扫房子,接着理理厨房,就要开始做年夜饭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们在这帮忙呀!”邱红笑着说道。

夫妻俩见邱红是真心不想他们帮忙,只得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缺的,只管去他们家里借,不要客气。

“好,我知道小叔小婶都为人大方,不跟你们客气。”邱红笑着应了,又感谢了几句才把人送走了。

套上罩衣,邱红依旧让俩孩子站在屋子外,自己开始清扫房子。农村的泥砖瓦房,其实也分层,下层住人,上层一般拿来当储物空间,用梯子上下,存放粮食和各类的农具。家里人多,屋里实在住不下的人家,也有把上头改造了住人的。

邱红十分庆幸家里的木梯子竟然还结结实实,能用,她踩着梯子上了楼,小心翼翼地先拿竹竿敲出大动静,确定没有危险了,再慢慢地仔细地清理一遍。这上头,是最容易藏蛇的。

上下两层都扫完,花了一个多小时,当邱红终于把脏得不像样的竹扫把拿出屋子时,原本站在外头看热闹的已经一个都没了,到底是大年三十,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得杀鸡宰鸭再收拾条鱼……弄顿丰盛热闹的年夜饭过年,这一天是真没那么多功夫看热闹的。

邱红刚取下帽子,脱下身上脏黑得不像话的罩衣,就听见女儿喊她了,声音还有些抖。

可怜小姑娘从来没来过外婆家,连去哪里上厕所也不知道,也不像弟弟还小,可以没脸没皮找个角落就解决,憋尿憋得脸都微微红了起来。

邱红:“……”

邱红哭笑不得,嘱咐儿子待在原地别动,一把抱起女儿就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家的茅厕在村头的角落……

到了一看,王小月快哭了:“妈妈,我们来这干什么?”

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还有几棵大大的槐花树,哪里还有十几年前她记忆里的茅厕,邱红回答不上来女儿的问题,也头一次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少小离家老大回”、“相见不相识”。

没办法,邱红只好又抱着女儿折回家,准备让孩子去后院找个角落先解决了,就见儿子身边多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邱红有些惊喜:“小奶!”

正是邱友春的母亲,邱建国嘴里的“福子婶”,张福子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