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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被封的初期,有不少警察和搜救队的人,沿着吉安寺周围四处搜索,也不是没有人下过后山的断崖。

但在阿傀的干涉下,没有一个人能看见隐藏起来的村子。

倒不是阿傀不馋他们的血肉,主要是因为他们大多都是结伴而行,且身手不凡,贸然出手,可能会引来麻烦。

就这样,当年的搜救没有任何结果,谁也不知道失踪游客去了哪里。

再后来,景区就荒了。

失踪案传的沸沸扬扬,再也没有人踏足这里一步,就连有关部门,也只在山脚下设立办事处。

一直到现在,裴安竹孤身一人,踏入这里。

阿傀的故事讲完了,裴安竹看了她半晌,才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应该是连身体带魂魄,一起被道士封印在阵法中间,可为何你的魂魄脱离了肉身?”

按理说,阿傀本就半人半鬼,她不会轻易死去。

若说她的魂魄是死后离体,似乎也说不过去,这正是裴安竹好奇的。

阿傀也不隐瞒,说道:

“我本来就半人半鬼,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我可以自己决定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

“我放弃了属于人的身体,保留了属于鬼的灵魂。”

“我本来猜测,道士的阵法和符箓封印了我的躯壳,那如果我脱离躯壳,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但没想到,他当年弄出来的封印阵法如此厉害,竟是算尽了一切,将我的后路全都堵死了,阵法封印我的躯壳,外面石壁上的那些符箓,阻挡的是我的魂魄。”

所以,就算阿傀脱离了肉身躯壳,也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井底,她只能获得有限范围内的自由。

如果不是裴安竹为了陶家祖先的尸骨来到这里,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有见到天日的希望。

裴安竹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阿傀,我可以放你出去。”

听了这话,阿傀满脸喜色:“当真?”

裴安竹点了点头,又道:

“但你出去之后,也不能获得绝对的自由。”

“什么意思?”阿傀脸色变了。

裴安竹解释:

“从柳村到活人村,纵观这大几百年,不管是你的母亲,还是你自己,都是人类贪婪的受害者。”

“道士因为贪婪,诱发了后来的一切;村民因为贪婪,最终自食恶果。而你们母女,是他们贪婪下的牺牲品。”

“你母亲已经彻底消亡,我就不提了,但即便你是受害者,也改不了你吸食人类血肉、造下杀孽的事实。”

“这是不容改变的过去,是因果孽债,所以就算放你出去之后,你也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被我送去地府,去十八层地狱受刑,直到赎清你的罪孽之后,便洗去记忆,重新让你投胎为人。”

“第二,跟我签订主仆契约,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做善事、修功德,以功德来洗清罪孽,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

“阿傀,我能理解你什么都没做,就被封印在这里几百年的绝望,也知道你第一次吸食人类血肉,是因为那几个男人侵犯你,激发了你体内的凶性,并非你本意。”

“我更加知道,你之所以迫切地想增强力量,是为了逃离这个牢笼,所以我并不觉得,你会愿意去地府赎罪。因为这只是从一个牢笼,去往另一个牢笼罢了。”

“那么,跟在我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会约束你、管教你,同时也允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你可以去看看如今的世界,和你从母亲记忆中看到的是不是一样;你可以出去品尝美食,见识人间百态……我想,这些都是你曾经想去做的,是吗?”

阿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

“是,我只想要出去,想要自由。”

“只要你能帮我出去,那我愿意跟你签订契约,从此以后听你差遣,唯你马首是瞻。”

裴安竹缓缓笑了,她很快就跟阿傀签订了主仆契约。

这是经过天道认证的血契,一旦有所违背,必遭天打雷劈,对于阿傀这样的存在而言,天雷是最大的克星。

所以,裴安竹倒也不怕她违约。

契约签订之后,裴安竹很快就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撤掉你在活人村周围布置的障眼法,让这个村子重现世间,我有一些朋友,会上来清算活人村的罪行。”

“好。”阿傀应了声,随即闭上眼睛,慢慢地将弥漫在村子四周的死气,全部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随着周围死气逐渐稀薄,村子的轮廓也开始浮现。

活人村的村民,是最先发现周围变化的,他们看到村子上方,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一改往日的浑浊,变得干净又清澈。

原本被死气遮住的阳光,从天空投射下来,照在他们的身上。

剧烈的灼烧感袭来,他们早就该死去的身体,被阳光腐蚀,疼痛刻骨,空气中都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他们慌了——

“怎么回事?我们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连村子里也不安全了吗?”

“是不是井底的祖宗要出来了?我们可是把最后一个祭品给她送进去了,她还想怎么样?”

“……”

地面的声音没有丝毫掩饰的传到井底,阿傀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看,这就是人类!首鼠两端、表里不一的人类!”

“从前他们得知自己快要死了,就拼命求我帮他们保住性命;后来得知自己只能不人不鬼的活着,便又求我让他们解脱。”

“可如今,真当他们要解脱的时候,他们又不乐意了。”

“恐惧、害怕,还有对尘世的留恋,唯独没有坦然赴死的勇气和从容,这就是贪心不足。”

“这个村子,从根儿上就是烂的,他们骨子里一脉相承的贪婪,从来就没有变过,真是可惜了从前庇护这里的柳仙,替它不值。”

裴安竹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回应什么,等阿傀吸收了所有的死气,她才开口道:

“你在井底等着,等我把上面的事情解决之后,就会放你出去。”

“那你可别忘了!”阿傀面色紧张。

尽管她活了几百年,可终究只是被困在这里长大的小孩子罢了,她想要自由,也担心裴安竹一去不回。

“放心。”裴安竹冲她笑了笑。

随后,她走到井口的正下方,随手掐了个御水诀,很快井底发生了变化,井水像旋涡一样在她脚底下出现。

很快,旋涡逐渐上升,将裴安竹送到了地面。

活人村的村民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原本被他们丢下去的祭品,如今好端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