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等人物,能否为寡人所用?”
赢政眼神炽热无比,仿佛要将天空都烧穿,死死地盯着天空中那两道身影。
可他的话,却是把身旁的两位大将,和一众随行的文武们给吓了一跳。
“大王,此等神仙人物,着实不属于人间。或许有一日,他们便回了天上,又哪里会在人间为臣。”
“王将军说得没错。大王还请息了这等心思,否则定会为我大秦招来灾祸!”
蒙恬的话,让赢政微微皱起眉头。
几乎占据整个天下所养出来的气势,瞬间席卷全场,将一众文武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斯运转法家手段,勉强道:“大王,蒙将军所言过了,按照秦律,应当严惩!”
哼!
冷哼声中,恐怖的威势尽去。
赢政返身走回帐内,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寡人不是那等以言获罪之人。蒙恬说得,也不算错,此事就此揭过。”
他心比天高,但也同样很认得清形势。
如天空中那两道身影,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涉及范围不知几千里。
这样的强者,就算不是仙、不是神,也不是如今的秦国可以招惹得起的。
真要是惹怒了对方,或许对方一道雷劈下来,秦国引以为傲的铁鹰锐士,就将化为灰烬。
但,他也不气馁。
“有紫山之种在,寡人的大军定当成为天下最强之军,未来有一日,也定将踏出那天人极限,成就不世之身!”
这是,属于秦王的气魄!
王翦、王贲、蒙恬、李信、李斯、赵高等人齐齐下拜,整座秦军大营七十万铁鹰锐士也齐齐下拜,山呼道:
“大王万年!大王万年!大王万年!”
“大王万年!大王万年!大王万年!”
“大王万年!大王万年!大王万年!”
万里高空之上,林远与神性分开,各自立于虚空之中。
身周有狂风呼啸,雷霆万钧,林远身上也是鲜血淋漓,原本完美如玉的身躯,此时也出现了无数道伤口。
腥红的血液,伴随着风雨落下。
然而,林远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萎靡,反而发出了轻松惬意的大笑之声,“好多年了,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果然啊,人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自己!”
神性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甚至和林远相比,他这具身体的伤势更重,气息起伏不定,但眼神却依然冷漠无比,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正常人,能凭空立于天地之间吗?正常人,能流出无数的血液之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吗?正常人,能有千年寿元吗?”
神性眸光闪烁。
天空中的紫气汇聚而来,涌入他的体内,他身上的伤势也在迅速地恢复。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恢复如初。
“正常人,能够吸食天地霞气,恢复自身伤势吗?林远,完全放纵七情六欲的你,还真的是你吗?”
林远嗤笑道:“说得好像只剩下完全理智的你,便是真正的我一般。”
不待神性反驳,林远便又冲杀了过去,挥舞着拳头,就像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一般。
拳头举起的那一刻,便凝聚起了无数的灵气。
天空之中,也出现了一只大大无比的拳头,如同小山包一般,砸向了神性,同时伴随着林远肆意的大笑声:
“今日,我为魔,你为神!便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天地正道!”
“如你所愿!”
神性身体一转,整个人就化作了一柄灵气汇聚的神剑,正面迎上了那只恐怖的拳头。
地上,北冥子捂住晓梦的眼睛,同时用真气封住晓梦的感官,但他自己却是死死地望着天空中的战斗。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流出,这便是隔着千里观看这种层面战斗的代价。
但他依然不愿意移开视线,反而喃喃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
东皇太一、赤松子、逍遥子、六指黑侠、盖聂、卫庄等顶尖强者,也如北冥子一般,哪怕观看战斗就已经让他们身受重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移开视线。
这种层次的战斗,或许终其一生,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可以远观。
这是,直面仙境的战斗,又有谁愿意放弃?
哪怕是死……
其余等人,也都意识到这场战斗是莫大的机缘,但稍稍差一些的,哪怕是焱妃、月神、田光等人,却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真要是太莽的,直接便晕了过去,没有丝毫的意外和庆幸。
这,便是层次相差太远,连远远观看战斗的实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机缘从眼前流走。
又过了数日。
天空中的林远与神性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已经战到了极巅,血洒长空,也没有停下。
直到半个月之后,天空中那恐怖的战斗才渐渐消散。
林远和神性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团炽热的光团,在万里高空之上,如同第二轮太阳一般,挥洒着无尽的光与热。
所以,“师傅,那两位仙人的战斗,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搀扶着虚弱无比的北冥子,晓梦眼中茫然无比,而北冥子的精神上的振奋,却与身体上的虚弱相反。
眼中的神光极尽璀璨,整个人的精神意志,仿佛正处于某种升华之中。
北冥子揉揉晓梦的脑袋,低笑道:“老道我也没有看清楚啊。那,可是仙境的战斗啊!”
“啊?”
晓梦越发的茫然与不解,震惊道:“师傅,连您也看不清楚这场战斗吗?”
“哈哈!是啊,老道我啊,可还差得远呢。”
北冥子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大方地承认——他,身为秦时明月的人间绝巅,的确连看清仙人战斗的实力都没有。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北冥子右手一指,背后长剑便飞出,旋转着落到他与晓梦身前。
他拉起晓梦的小手,一步踏出,便来到了长剑之上,随后化作一道剑光,往秦军大营而去。
“老道已经看到了破境的机缘,而且是几乎没有致命危机的机缘。晓梦啊,可愿随为师去见证?”
“晓梦愿往!”
“好好好!哈哈哈哈!”
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林远与神性的战斗而影响的环境,也在渐渐恢复着。
除了天空中多了一轮金光的小太阳之外,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轨,秦军开始整装待发,准备拿下天底下最后一座别国之城。
韩国也在整军以待,迎接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同一时间,也有无数诸子百家的弟子,分别前往秦军大营,或者是韩国新郑。
为自己的未来,搏一份前程。
当然。
相比起前往新郑的百家之人,前往秦军的江湖中人更多,也更夸张。
没有人是傻瓜。
如今秦军已经不叫势大了,而是稳赢的局面,只有傻子,或者有特殊目的的,才会前往新郑,做那稳输的买卖。
但,也并非没有。
墨家在六指黑侠的带领下,不断修复着城墙,同时准备着机关,以及白虎和朱雀“圣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道家人宗,也在掌门逍遥子的带领下,拜见了韩王非。
韩王非自然是热情接待,这可是反秦的重要力量,而且在他的宫殿中,还有许多他国的残党。
比如,已经被灭亡的燕国前太子——丹!
此时的燕丹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身上散发着恐怖的血色与煞气,生人勿近。
但却是很重要的力量。
在燕王喜被王翦砍下头颅之前,已经将一身力量交给了燕丹。
道心种魔大法,燕丹没有能够完全继承,所以无法造就一支恐怖的道魔之军,但作为唯一被成全的存在,他的强大,已经不在六指黑侠之下。
农家也来了人,不过并不是全部的人。
侠魁田光亲自前来,带着魁隗堂总管吴旷、堂主田蜜,神农堂堂主朱家以及其兄弟刘季。
还有近千名农家弟子,足以让农家最强阵势——地泽二十四拥有极强的威势。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诸子百家弟子,也都来到了新郑,暂时投入到了韩非的麾下。
如果放在十二年前。
这样庞大的力量,已经足够让天下为之惊惧,可现在不同,和秦国的力量相比。
韩非这边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过是萤火一般。
反观秦军大营这边,诸子百家绝大部分前来投奔的,都没有让赢政亲自出面,就已经聚集了数十家、近五万人。
其中高手更是不胜枚举。
唯独两人,一是道家天宗绝对巅峰的北冥子,以及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前来,才让赢政出面。
但也仅仅是出面罢了。
面对这两位天底下的最强者们,赢政没有丝毫的低头,更是拿出了王者的气魄,让北冥子和东皇太一都十分恭敬。
不过,对于这样的强大,和天宗、阴阳家这样庞大的势力,赢政依然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至少,安置了单独的营帐。
天宗与阴阳家没有过多的交流,各自去休息,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中的气氛也越发凝重,两方兵马频繁调动,大战一触即发。
韩非已经在城头待了许久,甚至将他的王座也搬到了城头之上,态度很明显:
誓与新郑共存亡!
他的态度,也激发起了新郑城中不多的将士们的气势,让原本汲汲可危的情形变得稳定下来。
又是一日过去,当朝阳升起的那一刻。
秦军全军出动,将新郑围了个严严实实,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武器,以及骑兵、步兵等等,都分列开来。
黑色王袍的赢政坐于帅帐之中,目光跨越十余里的距离,与城墙上的韩非对视。
这一刻,两人的视线交织,同时浮起了一抹笑意。
“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是啊,最后一战,天下终将决定归属!”
赢政与韩非同时抬起手,紫山之种同时从他们的手心浮起,飞到了半空之中,散发出无穷的紫光,将两方人马全部笼罩其中。
数息之后,战场变得安静无声。
而在另一片空间,一道道人影出现,完美地将现实中的战场搬了过来,同样也有海量的天材地宝从赢政与韩非的宝库中消失。
赢政:“战!”
韩非:“战!”
……
现实之中,紫山之种在半空中散发着无穷的紫光,笼罩着每一个进入到紫山战场的人们。
在他们身上,都形成了一层紫色的光罩,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任何的攻击打在其上,都会被转移到紫山洞天之中,而无法落到其中之人的身上。
这也是紫山战场最公平的一幕。
否则,真要是某一国用一支军队拖住了敌人,再在现实中对其实行打击,那不就太赖皮了吗?
林远想要的,是以天下之力供养己身,而不是搞一个另类的“三十六计”出来。
此时,尽管紫山战场中的战斗正酣,但并没有影响到新郑城中的百姓。
他们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和往日一样,但也充满了担忧,不知道当秦国攻陷了韩国最后的力量,会如何对他们。
红莲缓步走在街道上,听着四处的议论声,面色阴晴不定。
“秦国势大,以天下六国之土,攻韩国一城之地,没有绝对力量的插手,韩国没有幸存的道理。”
焰灵姬走在她的身边,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雪女也是缓缓开口道:“至少,百姓没有受到伤害。”
红莲心头一暖,知道她们是在安慰自己,不过煽情可不是她的性格,便玩笑地道:
“是啊,这多亏了他。”
说着,她仰头看向天空,看着那轮并不比太阳的光芒弱上多少的小太阳,担忧道:“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那么高那么远,我们也没办法过去查看。”
焰灵姬点点头,又摇摇头,“就算近也没办法,那炽热的温度,哪怕隔着千万里也能感受得到。”
顿了顿,她言语中浮起一抹哀伤,“我们这么努力,在他的帮助下,也已经达到了人间绝巅的力量,可是和他比起来,也还是差得太远太远。”
雪女喃喃道:“这或许,就是人与仙的差距吧。”
人与仙的差距吗?
红莲抿着唇,心中十分不甘,“或许,我们的坚持真的没有太大的意义吧。你们……后悔吗?”
后悔?
焰灵姬和雪女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两人一冷一热,笑起来有着极致的反差之美,把附近的路人们看得都呆住了。
“先离开吧。”
红莲转身,便消失在了街头。
焰灵姬和雪女也跟了上去,一直到了新郑城头才停下。
看着紫光包裹中闭目静立的韩非,红莲抿着唇,又看向了天空中的小太阳,“我,不后悔。但,却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温柔的声音响起,让红莲有些发愣,随即惊喜地转过身来,看着那熟悉的人影,眼眶瞬间湿润,更是直接扑了上去。
林远连忙挥手想要阻止,可惜红莲已经冲了过来,更是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只带起一片尘荧。
红莲愣愣地转过身来,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直直地流了下来,“你死得好惨啊!”
林远瞬间满头黑线。
“我可还没死,至少在这个世界,我还不会死。”
红莲抽泣道:“那、那你这是什么情况?”
林远指了指天空中的小太阳,解释道:“我的身体还在那里,进行着最后的蜕变。现在的我,只是我的一道意识,看到你们了,才过来和你们聊一聊,免得你们胡思乱想。”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都怪你!”红莲擦了擦眼睛,娇嗔道。
林远顿时哭笑不得。
最开始时的红莲给他的感觉,就是没有长大,但又被坏人欺负的小丫头。
后来嘛,感觉要复杂一些,但也只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初中小女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况。
再之后,就是变得成熟起来,知道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
现在?
更像是一个耍小性子的女朋友,在男朋友面前撒娇,又没有太过火,不会让人讨厌,反而会更加的喜欢。
“行行行,都怪我。”
林远笑了笑,扭头看向焰灵姬和雪女,这两个女孩刚才一直很安静,明显是在给他和红莲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们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焰灵姬嘴角微翘,掩饰着眼中那抹深情,“郎君,无论何时,奴家都会一直等着你的。”
郎君?
奴家?
红莲瞬间鼓起了脸颊,而林远也是无奈抚额,“你啊,总是喜欢给我找麻烦。梦里的称呼还拿出来说,不过这么说似乎也没错。算了,反正以后我们的时间还长,可以好好地过上一段时间。”
红莲顾不上吃醋,惊喜道:“有多长?”
林远沉默半晌,笑道:“至死方休!”
没错。
至死方休!
七情六欲与神性一战,让林远重新回归,也让他的精神意志得到了本质的升华。
此时的他。
有种昊天历劫三千两百次,最终成就上帝之尊的感觉。
当然,他是取了巧的,收获虽然是有,而且论次数也不知道超过了多少倍,但终究远远比不上昊天上帝的成就。
此时的林远,正在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蜕变。
借着七国统一之战,以及无数人的星光人生,当他成功从小太阳中走出的时候,便会筑就仙身。
圆融则如一!
入世却出尘!
到了那个时候,林远才真正突破到了与普通人不同的另一个层次,单单从身体机能上来讲,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同样的存在。
这,便是仙!
超脱凡俗,与众不同!
但就算是成就了仙境,林远也没有走上那条太上忘我的道路,而是和他之前的选择一样,保留着人世间的情感。
这样的他,依然有着自己的感情,有着对世间情感最真挚的执着。
红莲、焰灵姬和雪女,便是他在此世人间唯一一次历劫的缘,不论良缘与孽缘,都是缘。
既然是缘,那便需要去解决。
如果林远走的是太上忘情的道路,解决方式会很简单。
可以清除她们的记忆,让她们遗忘与他的点点滴滴,这样就可以清除这段缘份。
也可以从物理层面抹杀她们,当缘份的另一端都不存在,那又如何能够谈得上是缘?
更可以直接遁世而去,用年岁去遨死她们,再去追求自己的仙途。
很残忍,但却是最方便的手段。
但林远走的路,让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像在前几个世界一样,用自己的一段岁月,去陪伴她们走过最后的时光。
以她们现在的实力,加上他的各种帮助,应该能活上两三百年。
除非也能够突破仙境,否则她们的寿元不可能大幅度增加,而在秦时明月的世界,想要突破仙境?
抱歉啊。
秦时明月或许曾经有那份底蕴,但现在,都已经供养给了林远。
看林远所在那颗小太阳周边时不时闪现,而且越来越频繁的雷霆吧,那是世界本能对汲取自己力量的恶贼,做出的应对之法。
也幸好林远手段不俗。
更是有着隐瞒天机的手段,这才可以避免被世界直接盯上,否则现在出现的,就是偶尔的雷霆,而是漫天的雷雨,誓要将他抹杀。
两三百年的时间而已。
突破仙境前的林远,就有近千年的寿元,更别提突破仙境后寿元大幅度增加,根本算不上什么。
也算是,了解一段困果吧。
红莲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思又放到了韩国身上。
她看向那闭目于紫光中的韩非,“天下大势趋于一统,韩国注定无法独活,但韩非他可以不死吗?”
林远笑道:“他是你的哥哥,自然可以不用死。”
红莲松了口气,随即嗔道:“谢谢。不过,他才不是我的哥哥呢,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还是死了算了吧。”
“哈哈哈哈!”
林远开怀大笑,招了招手。
天空中的小太阳分出了三道流光,落入了林远的手心,化作三枚玉指环的模样。
“我的蜕变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份精神意志也不能随时留在外边,否则蜕变不能完整。这三枚玉佩可以与我通讯,也能保护你们的安全,留着吧。”
安顿好红莲三女之后,林远便收回了这缕精神意志。
现在的他,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哪怕只是一缕精神意志,也很可能产生一些影响,而这是林远必须要避免的。
他将这个情况说给了红莲三女听,她们也都十分理解,甚至还催促着林远赶紧回去。
相互关心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啊!
小太阳之中,林远盘膝而坐,识海中的元神也已经浮现,但并没有离体,而是如同一体两面一般,与他的身体相重合。
肉眼看去,就仿佛两个维度的同一个人在一起一般。
紫山战场之中,时不时地飘出几十上百缕星光,随后融入到林远的眉心之中,让他的呼吸变得越发绵长。
那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元神,也变得越发璀璨,与身体的融合也更深了一分。
元神合以肉身,是谓:
肉身成圣!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林远自然是要走到最好,而现在的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和底蕴。
时间渐渐流逝。
紫山战场中飘飞出来的星光越来越光,但却越来越强大。
当代表着刘季一生的星光飘飞而来时,林远心神微颤:
“未来的大汉开国帝王,就这样消逝了,也不知道没有了刘季,未来是不是会落入到楚霸王的手中?”
正思绪间,代表着吴旷一生的星光也飘飞而来。
“现在,大泽乡起义估计也凉了。得到了‘仙缘’的大秦,延长了上百年寿元的赢政,或许还真的会创造一个更加伟大的帝国。”
“不过,陈胜,或者说胜七还在。”
农家、道家天宗、人宗、墨家、阴阳家、名家、儒家、兵家等等,几乎都有无数弟子消亡。
这也成全了林远。
利用观星术度劫的他,完全体悟星光中的人生,自然也包括他们一生的积累,以及所学、奥秘。
此时的秦时诸子百家,在他的眼中已经几乎没有了秘密。
各家各派的理论和知识,成为了林远蜕凡成仙的底蕴之一,也让他那“圆融万教,独全其真”的道路,越发的纯粹与完美。
终于。
紫山战场进入了尾声。
战火已经停了下来,赢政也来到了新郑城头,看着面前依然风度翩翩的韩非,平静道:“又见面了。”
韩非眼神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忍不住露出苦涩的笑容,“又见面了。”
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而非战场厮杀的仇敌。
“终究,还是你赢了。”韩非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赢政看着他道:“你似乎有些不服气?是否觉得,寡人是靠着秦国先辈的底蕴才能走到这一步,而你所在的韩国,却是日落西山,无法支撑起你的目标,甚至是野心?”
韩非轻笑道:“生在什么地方,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未来想要去做什么,又要如何去做,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才是我们真正的实力。秦国奋三世之余烈,你除吕不韦、嫪毐,收服秦国军民之心,是你的实力。我明明占据了先机,却没能将击刹军发展起来,限制你的入侵,也是我的能力不足,仅此而已。”
赢政微微颔首,突然伸出手来,就如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那般,“寡人已经一统天下,准备打造一个最强盛的帝国。你,来帮我吧?”
韩非哈哈大笑道:“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赢政点点头,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王翦、蒙恬等一众将领,北冥子、东皇太一等一众江湖高手,也都齐齐离去。
韩非回头看向城内。
这座城并非真正的新郑,而是在紫山战场中衍生出来的城池。
虽然一模一样,但终究不是他的国、他的家,里边也没有需要他来守护的臣民们。
但在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现实与紫山战场的界限,看到了无数韩国的子民在其中生活。
他露出一抹浅笑,随后抽出腰间逆鳞,抹向了脖间。
忽然间,紫山战场中的一切都停滞了,就连风都暂停在了空中,呈现出了奇异的景象。
赢政作为最终的胜者,带着他的军队和支持者,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走出大帐,看着已经躺了一地,永远醒过来的数万铁鹰锐士,双眸微眯,掩饰着那一抹软弱。
随后,他高举天问,大声说道:“今日,天下已定!”
声音不大,但却传遍了整个战场,甚至传进了新郑城中,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翦、王贲、蒙恬、李信等将领个个带伤,但却与剩下的数十万秦军齐齐跪下。
双眼狂热地看着那道并不高大,却又无比高大的身影。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
韩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紫色的空间之内,不由得愣神道:“我,没有死?”
“你是红莲的哥哥,贫道答应过她,就算韩国亡了,你也不会死。”
韩非猛地转头,看着那道盘膝而坐的身影,苦笑自嘲道:“失去了国与家,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如果你还想死,等贫道将你送到红莲面前,你可以到时再自杀。但,现在不行。”
冷漠的话语,让韩非一阵语塞,无奈道:“仙长,您这可不像是来救人的语气。”
“贫道只是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而已。”
林远才没功夫去劝一个大男人,但尊重也的确是尊重。
每个人的性命都属于他自己,如果韩非执意要去为了韩国而陪葬,就算他再怎么做,甚至是杜绝了他自杀的可能,他的那颗心也会死。
做一个行尸走肉,受到伤害的,反而会是更多的人。
不等韩非再次回答,他的眼前一花,视线再次恢复时,便出现在了一处院落之中。
院子并不算奢华,但十分的惬意与轻松。
有小湖,有凉亭,不家在其中或修炼、或嬉戏的女子,其中便有他的亲妹妹——韩国公主,红莲。
韩非的到来,让三女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
焰灵姬和雪女对视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了红莲,将逆鳞扔到了韩非的脚下。
“如果你还想死,现在就可以去死了,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就像当年一样。”
韩非脸色变幻,最后一屁股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也不看那曾经被他视作生命的逆鳞宝剑。
“你还记着仇呢啊?”
看着眼前这个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男子,红莲翻了个白眼,“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忘的。”
“哈哈!那,还真是幸运呢。”
从今日起,韩国那位想要天下九十九的最后一任大王,彻底地死了。
但在这处无名的别院之中,却多了一个浇花的侍者,而且是长得特别帅,特别有味道的那种。
这儿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赢政。
已经得到天下的他,对天下的掌控远比所有人想象得更加强大,但他并没有派人过来,除之以绝兵患,反而以罗网的力量,帮助韩非抹掉了最后的痕迹。
时间流逝。
七国的战争在新郑破灭的那一刻结束,渐渐走向了大一统的繁荣与稳定。
赢政不再尊周天子,但也没有过度的杀戮,只是在自己晋位皇帝、号始帝皇之后,将周天子废黜,安置在了咸阳城中,时刻监管。
自此开始,天下不再以周为姓,而名为:
秦!
始皇帝赢政借着一统之威,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实行了强力的中央集权制度,通过废除诸侯国、统一法律制度、设立郡县制度等一系列措施,使得政权高度集中于中央政府手中。
国家的最高权力集中在秦始皇个人身上,他自称为“皇帝”,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皇帝。
他推崇法家思想,将法家的理念融入到国家治理中。
以李斯为代表的法家重视法律的刚性和严明执行,通过法律的规范来维护社会秩序和稳定。
秦朝采用了统一的法律制度,对各个地区实行一律适用,加强国家的统一和稳定。
各地治官皆以法家弟子为主,其能一定程度借用大秦法度,用以处理辖区内的各种事务和争端。
他进行了大规模的土地改革。
废除了封建制度,取消了诸侯国的封号,将土地重新分配给农民,并实施均田制,打破原有的地主阶级的权力,增加农民的土地拥有和经济实力。
让这片沉闷了八百年的土地,重新焕发出了浓郁的生机,拥有了更大的潜力,与未来!
他推行大规模的工程建设和农业发展。
开始修筑万里长城、兵马俑等宏伟工程,改善了交通和防御体系,但同时也增加了人民负担。
在农业方面,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修筑水利工程、推广新的耕作方式等,提高了农业生产力。
他推行了一系列统一的政策,包括采用统一的文字、货币、度量衡系统等,以促进国家的统一和壮大。
他还下令焚毁历史文献和史书,统一以秦国史书为基础编撰的《史记》,以确立中央政权的统一地位。
从此开始,一个强盛无比的帝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开始了最耀眼的一生。
由于灵气和诸子百家传承的存在,尤其是林远所带来的“仙缘”,让这个强大的帝国拥有着远超于历史的力量。
时间一晃,便是五年时间。
秦国的一切已经走上了正轨,虽然各地依然有六国的残余力量,但对于秦国的统治,也起不到太大的颠覆效果。
最多,就是有些烦人罢了。
赢政的眼光,却已经不再放在这些小老鼠身上,他放眼四顾,发现中原大地没有对手之后,便将目光放在了中原之外。
北方的匈奴,以及南方的百越。
和历史上相同的是,北方的草原对秦国而言,完全没有什么经济和政治价值。
这也让秦国出兵匈奴的性价比,大大降低。
再加上匈奴前些年被燕国打怕了,面对将燕国灭了的恐怖强国,更是不敢招惹,直接躲到了更北和更西的位置。
中间留出了一大段毫无种植价值的土地。
秦始皇便没有再浪费兵力,只是召集民众修建长城,以此来作为哨岗,以及第一道防御。
真要是有异族想要入侵,他便能通过长城得到消息,然后派兵出关,横扫异族!
没错,长城的效果,根本不是防守。
如今的大秦,面对世界上的任何敌人,想到的绝对不是防守,而是亡其族,灭其裔!
和历史上不同的是。
秦军出兵百越,以屠睢为将,率领五十万大军南下攻击闽浙与岭南,虽然遭遇了瓯雒军的袭击,但并没有被击败,反而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将百越之地纳入了秦国的版图,并在百越设置了南海、桂林、象郡三郡。
自此,始皇突然发现,似乎天下间,已经没有了值得注意的对手。
端坐在幽深的咸阳宫中,秦始皇安静无比,就像是一只浅眠的黑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大殿之中,一道幽冥般的身影出现。
赵高低头垂目,哪怕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曾经不敢想的境界,比起北冥子来也只能说是稍逊一筹,但在秦始皇面前,他却连正视对方都不敢。
只因为,这里是大秦的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只要秦国的法度还在,秦国的军民之气还在,作为始皇的赢政,那便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更何况。
通过紫山之种,赢政本身也已经拥有了人间巅峰的实力。
就算不依靠秦国法制,哪怕他没有多少搏杀的经验和技巧,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击败,更别说击杀。
有这样一位几乎人间无敌的帝皇,大秦帝国,必将万年永昌!
赵高心中满是狂热,哪里有未来那位借二世而操持国政的大奸之相,妥妥的始皇小迷弟啊。
“何事?”
赵高的头,埋得更低了,“禀陛下,罗网传来消息,新郑城上方的第二日,消失了。”
赢政睁开双眼,庞大的压力压在赵高的身上,几乎将他压垮。
他本能地运转真气,却也只能勉强在这道眼神的压力下站立,但额头、背上已然全是冷汗。
“消失了?”
赢政的话听不出喜怒,但却让那庞大的压力一扫而空。
赵高不敢去擦已经滑落至眼角的汗水,连忙答道:“回陛下,的确是消失了。罗网中人一直盯着那轮太阳,从来没有移开过视线,但在一日之前正午,便突然地消失了,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种奇异的景象,而且还涉及到仙人,赢政一直关注着,所以罗网也一直派人关注着,没有丝毫的松懈。
只要情况有变,便会立即回来禀告赢政。
赵高想过很多种情况,哪怕那轮小太阳爆炸了,他也从没想过,对方会这么突兀地消失,没有丝毫征兆。
要不是有近百个罗网杀手,通过不同的渠道,给出了同样的回答,他也不愿意相信,更不敢将这个结果汇报给赢政。
赢政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质疑赵高。
沉吟半晌后,他起身道:“准备一下,三日后,前往新郑。”
“喏!”
赵高不敢有丝毫疑问,躬身退下。
始皇出巡是大事,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守着咸阳之外,一应文武基本上全都跟了过来。
至于政务?
也将送到始皇的御驾之中,由始皇批阅过后,再分别传往各地。
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这个国度就是赢政的国度。
一统天下之后,赢政的威望达到了极致,几乎全国都是他的脑残粉,哪怕始皇放个屁,都会有无数人想抢了去。
更何况,赢政所在,的确就代表着秦国。
他之所在,便为之秦!
足足十八万人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前往曾经的韩国,也是如今的——颖川郡!
五六百里的路程。
若是普通人,至少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但赢政外巡的庞大车队,居然没有减缓时间和行程,反而在保持仪态的同时,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赶到。
这是个人实力提升,基础下限提升,带来的效果。
距离新郑还有十余里的时候,赢政便看向了新郑城的上方,果然没有看到任何的异样。
曾经位于新郑上方千万里高空的小太阳,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以及一轮炽白的太阳。
“盖先生,你说那位仙长,是离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马车之旁,盖聂纵马而行。
和几年前对韩国的灭国之战时相比,此时的盖聂已经不再锋芒毕露,反而显得内敛而含蓄。
但附近的士卒都可以感觉得到。
在盖聂身上,有一股如渊似海的气息,哪怕只是靠得近了,也是让人压抑不已。
甚至,几乎都没有提剑的勇气。
盖聂面色平静,“或许是离开了,或许是去了别的地方。”
总之,不可能出意外。
盖聂是亲身感受过紫山上仙的实力的,那种如同面对整个世界的无力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哪怕是现在,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丝毫与之对抗的实力和资格。
仙,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另一个层次的生命。
这样的存在,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对方的性命,除非对方自己想死。
可是,这可能吗?
赢政哈哈笑道:“看来,也有盖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啊。”
“盖某只是一介剑师,并非无所不知的圣人,更何况,此事涉及仙人,盖某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顿了顿,盖聂问道:“陛下出宫之后,心情似乎变得很不错?”
“还好吧,只是心里的一些问题,快要得到答案,让朕心中喜悦罢了。”赢政依然带着浅笑,“倒是盖先生,太过自谦了。”
盖聂没有回答,赢政也没有再问。
他叫来了赵高,“转道,去另外一个地方。”
赵高虽然心中疑惑,但身为始皇忠犬,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去执行始皇的命令。
很快,大军转向,往始皇所指的方向而去。
新郑城中的郡守,早已带着一众官员们在城门口守着,看到大军转向,顿时人都傻了。
郡守更是头皮发麻,心中忍不住地犯嘀咕:“我是哪儿惹始皇他老人家不高兴了吗?不行不行,得赶紧补救一下。”
“来人啊!把本官放在府中的那几个箱子带上,赶紧走!”
郡守吩咐了一声,便立即带人跟上了队伍,前去向始皇请安,同时拜访……赵高。
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大军的行程。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大军便来到了一处湖泊旁,而湖泊的中心,则是有一座湖心岛,岛上有一栋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
赢政从马车中出来,一应文武立即躬身行礼,声震云霄。
赢政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踏步来到了湖边,眺望着那座湖心岛上的宅院,高声道:
“故人来访,还望主人现身一见。”
嗯?
赢政把姿态摆得不算低,但对于结八百年分封割据时代的始皇帝,他用友人的姿态,带着十几万大军,和一众文武大张旗鼓地过来,结果就是为了拜访友人?
又是什么样的友人,值得始皇帝陛下如此对待?
所有人都好奇而震惊地看向湖心岛的方向,唯有盖聂、赵高、蒙恬等寥寥数人,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
在赢政话音落下之后,湖心岛的方向,忽然升起了一道光桥。
这道光桥以极快的速度,落到了赢政的脚下,同时传来轻快的声音,“原来是你啊,进来吧。”
“放肆!”
“大胆!”
“竟敢如此对待陛下,你不怕诛九族吗?”
匆匆赶来的郡守立即上前大喝,同时向始皇请罪道:“陛下请恕罪,臣治下不严,以至境内有如此不尊王化之宵小。臣必将清理这些逆贼,以正视听!”
然而,他如此表忠心之后,却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同时还感觉自己的脖颈,凉了许多。
“完蛋,我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