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来得比较迟,太阳在天上似乎玩得不亦乐乎,有些不舍得回家。
虽然已经快六点了,但是外面还是一片晴朗。
来玉龙寨半天,不但学会了新的本领,还获得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坐在回去车上的沈青穰脸上抑制不住地开心。
“我原本担心你会和妈一样不喜欢这样的事情,没想到你来这儿还挺高兴。”
孔洵彦用余光看到沈青穰一直带着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会,我喜欢见识新鲜的东西。”沈青穰侧过头笑眯眯地说道。
“哧--!”正当沈青穰跟孔洵彦说话的时候,一个急刹车让她差点撞上前面的玻璃。
“啊!怎么了?”沈青穰还以为再次遇袭,警惕地将手伸进放“枪”的包包里。
“对不起穰穰,前面有人忽然撞了出来。你没事吧?”孔洵彦连忙伸过去抱住沈青穰的双臂上下仔细打量。
“我没事。”沈青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窗户外忽然挥舞着几双脏脏的手。只见几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嘴里一直喊着:“先生太太,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沈青穰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害怕地往孔洵彦这边靠近。
反观孔洵彦朝着车后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吃的。
“车上没有吃的。要不里面自己去买点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大洋分给了几个孩子。
然而此时从后面使劲挤进来一个女孩子边哭边喊道:“先生我不要钱,我哥哥生病了,你们可以带他去看病吗?不然他快死了。”
或许是女孩子的哭声让沈青穰放下了戒备,但她还是不敢下车,只是坐在车窗前询问女孩:“你们家住哪里?爸爸妈妈呢?”
“我们没有家,爸爸都饿得走不动了。”
哭泣的女孩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顿时干净了一点。
“没有家?那你们怎么在这儿?”听到小女孩的话,沈青穰有些诧异。
“穰穰,你就别问了,估计是广羊城那边逃难的过来了。”
孔洵彦最近听到消息说广羊城那边闹得很凶,所以也只是猜测。
“不是的。我们是从南河扶康逃难过来的。有人炸了黄河的枣花道口段决堤,后面又下了几天暴雨,好多村庄都没了。”
拿到一个大洋的高个子男孩,站在边上大声解释道。
“什么?!”听到有人炸了黄河决堤口,孔洵彦和沈青穰震惊得眼睛瞪大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孔洵彦紧接着追问道。这个消息他在营里都不曾听说。
“快一个月了。当时有人说南方富裕,我们可以过来这边安家。结果半路船翻了,我们活下来的就一路靠着吃野果、讨饭走到这里。”
高个子男孩一点也不怕生,将自己的遭遇简单明了说了出来。
“可是我爸爸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哥哥又生病快死了,他们要是都死了,我也就快死了。”
原本已经停止抽泣的小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哭得更伤心了。
“洵彦,怎么办?我们帮帮他们吧?”思索再三,沈青穰最终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你让我想想。”孔洵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思索。他并不是不想帮,但是他需要想一个比较周全的方法。
哭泣的小女孩以为孔洵彦不乐意,于是双手抓着车窗然后直直跪了下去:“先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哥吧!”
见到此景的沈青穰再也坐不住了,她立即摇了摇孔洵彦的手臂,有些着急地喊道:“洵彦,你快说句话啊。”
“穰穰,你等我问清楚先。”
说着孔洵彦下车把女孩扶起,然后走到那个高个子男孩面前问道:“你们这里大概有多少人?暂时住在什么地方?”
“我算算啊。”说着男孩勾起了手指头在心里默默计算。过了几秒钟,男孩子大声说道:“15个人,4个大人,10个小孩,最小的只有两岁。我们就住在前面巷子里的一处废弃猪圈里。”
男孩子指了指左前方。
“你们有几个人不能走路?”孔洵彦继续问道。
“4个大人,还有翠翠的哥哥不能走路。但是富贵弟弟太小,不能走太远的路。我们这些人还可以走路。”
男孩子指了身边的一圈人。
“好我知道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黄包车过来。”
或许是儿童的纯真,也或许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孩子们听到孔洵彦这么说,纷纷让开了路站在一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洵彦,直接去我爸的大米厂吧。那里附近有糕点铺,我们还可以直接去拿一些大米。”
待孔洵彦一上车,沈青穰便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穰穰,我想了一下。他们十几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给点吃的也只能救济一时。我想着送他们去白宝寺,既能解决温饱,又能遮风避雨。”孔洵彦一边发动车一边说道。
“那我们现在是去....”沈青穰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去找6辆黄包车过来,他们大人都饿得走不动路了,估计都是将吃的留给孩子们吃了。”
此刻孔洵彦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战争太过残酷,百姓流离失所,家园毁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韶城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还是你想得周到。”
沈青穰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真的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忍不住看对方的时候眼里冒着星星。
他出身富贵家庭,但从来不嫌贫爱富,也不花天酒地。反而有着很多人没有的怜悯之心,同时又钟爱于自己的事业。
“对了,那等会儿经过沈家粮油店的时候,顺便让他们送几百斤大米到白宝寺吧。”
沈青穰想到一下子给白宝寺突然送去这么多人,也是多有打搅,总归要做点什么事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可以。”孔洵彦简单回应道。在助人这件事上,他和沈青穰是一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