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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道:“燕国公与苏二老爷下了大牢,老国公无碍,便是给苏家留了一条转桓之路,就这事儿,原不是我该知晓的,我可是缠了皇祖父、刘翁翁许久,才探出的口风。

苏家欲再出一位皇后的野心,这可是冒犯龙颜之事,若要我父皇消气,苏家就得拿出诚意。

言已到此,老国公与苏三公子斟酌行事罢。”

四百万两绝非小数目,要拿出来可不易,苏家上下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个数目。

老国公却不得不这么做,这是崇熙帝在敲打苏家,要苏家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苏晴再不好,那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岂容他人践踏,可苏皇后因为苏晴献出珍宝阁,再放弃沐食邑恼羞成怒打骂亲女,母亲打骂女儿原是最正常的不过的,可坏就坏在一怒之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难怪皇帝会为二皇子解除婚约,要另觅良缘,是苏迦犯了大忌。

苏迦怎么敢,女眷们哪来的胆子敢对皇家公主的沐食邑收益下手,皇家的东西都能贪,要说她们无辜,皇帝也不会信。

老国公抱拳起身:“多谢大公主指点迷津。”

“老国公客气,虽说我与苏家非亲戚,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能帮亦会帮。”

崇熙帝可不想被史书指责是过河拆桥之辈,当年秦王府胜出,燕国公府出了大力,这次只是为了敲打苏家。

老国公祖孙离去。

苏晴坐在花厅上,久久未动,这次她狠狠坑了苏家一把,皇帝敲打苏家,而她则想借老国公的手敲打苏家女眷,让她们记住,她们的每一句话,哪怕是私下的,早被人听到。皇宫是掌控在皇家人手里,那里的耳目众多,不是能任由她们挑唆获利之地。

徐稷进了花厅,苏晴心事重重,甚至有些失魂落魄,他欲开口,却听苏晴呢喃道:“我周岁时,母后放弃我,为了打压对头司马良娣。明知我不死亦会出事,她还是这么做。

我曾想着,那就是一场意外,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为了成全苏家四小姐的良缘,她放弃我第二次,借着为我打理沐食邑,说要为我备嫁妆开了珍宝阁,可事实是借着我的名头为苏家敛财,为苏四小姐攒嫁妆。

我不甘为苏四小姐作嫁衣裳,所以,苦求父皇收回沐食邑,献上珍宝阁,我以为她只是吃个哑巴亏,但未想到,会与她起了争执,还会被突然到来的父皇瞧见。

十五年前,那一夜的剧变,有无数的孩子变成孤儿,有像我一样的孩子从此与父母生离死别……

如果我未曾回来,会被逼做马员外的侍妾,而以我的性子,必会毁尽容貌,宁为奴婢不为妾。也许有一日,会染病而逝,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

马员外家的后院有一口废井,但凡被马家老爷、公子折磨死的姬妾,都抛入里头,还有一些因干粗活、杂活疲劳而逝的奴婢、仆妇,死了之后,他们便将人绑了石头抛下去。”

他九岁时,梁国公府徐家覆灭,他贬为官奴,后来因颇有几分习武天赋,被挑选进入御林军。

而她,方才六岁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养父从军,养母病逝,对自己的身世更是一知半解,只能静静地等着养母嘴里说的亲生爹娘来寻。

回到了家人身边,才发现亲娘不喜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做给旁人看。

苏晴与徐谡道了句:“我们该去上林苑了。”

二人出了师舍院门。

小李子跟在后头。

徐谡落后她两步,他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忧伤时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头。

不远处,宇文显正待去学堂,看到苏晴与一个男子,快速闪避开来,人慢慢地过来,他听到苏晴熟悉的声音:

“我在民间时,天天盼着爹娘将我寻回去,做一个有爹娘疼爱的孩子,也许他们是小户人家的秀才,又或是猎户、侍卫,我养母还未来得及告诉我爹娘的真实身份便咽气了。她只告诉我,让我好好活下去,终有一天,爹娘会来接我回家。

我一个人在李家为奴为婢,受尽刁难、处罚,始终不放弃养母的遗愿,日日盼,夜夜等,以为寻到至亲就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孩子,可最后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不得母亲欢心的可怜虫。

她不要我,我便休。

爱我的,无论我差劣不堪,都会始终包容、爱护;厌恨的,无论我多优秀,也不会让这厌恨变成喜爱。我只是我,再怎么差,也不会比在民间为奴婢时更差,与那时相比,我已经得到了很多,我有疼爱我的祖父、刘翁翁,还有父皇的呵护,我应该感到满足。

没有母爱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就当没有母女缘。

养母就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母亲,至少她是真心真意,曾用性命护过我、疼过我。”

苏晴说了这么多,依旧不见徐稷说一句话,当即恼道:“你就不会宽慰我两句?”

徐稷道:“与更苦的人相比,大公主所受的并不算苦。”

“曾经有人与我说,世间的苦,总是各有各的苦;而世间的甜,却总是一种味道。你这个人还当真是无趣,王师傅怎么就引荐你做我的教习师傅,你需用多少天教会我骑马、射箭?”

“大公主乃金枝玉叶……”

“屁话!”苏晴啐骂一句,恨不得踹徐谡几脚,“我在民间长大,苏家人背里说我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有我这样的金枝玉叶?我总想做一个优秀的皇家公主,也许在那些世家门阀的眼里,我依旧是野丫头。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为自己活,才不要活在他们的眼光里。他们爱怎么说就怎样说?我是父皇的嫡长女,他们只要背后抵毁不被我抓住,要被我抓住了,我要他们好看。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坏,就因为抓住苏家女眷骂我,现在又坑苏家一把。

徐谡,你说苏家能筹足四百万两银子么?

若是凑不到这么多,他们会怎么做?

会不会把那个自以为比我尊贵的苏四小姐给嫁了,用她换取大笔的彩礼?

苏四小姐生得娇美,听说才华亦不错,再有燕国公府嫡女的名头,一定有人愿意出大笔的聘金娶她罢?”

徐谡道:“惹你的是苏家女眷,你为什么要坑老国公?”

“不坑狠一点,苏家怎么能记住教训,只有痛入骨髓、灵魂,才会知道有些事不能做。老国公是聪明人,逃避世事解决不了问题,他得整顿苏家,否则早晚有一天苏家会被几个妇人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