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紫袍老者告别吧。”
说罢，莫天一跃而下。
这一幕，在莫天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陈浩衣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难道城中百姓都记得一切？
莫天来到古无忘二人身边。
古七月瞧见莫天，颔首微笑示意，并未像之前喊他小叔。
莫天直视他，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想做的得赶紧了。”
古七月点了点头，视线投注到古无忘身上许久，温和道“你真像他。”
又看了眼深蓝色的天空，清润道，“再见，无忘。”
古无忘愣愣看着他，脱口而出，道“再见。”
前一句是何意，他大概猜到。这一句再见，他大概明白。
古无忘紧盯着古七月离去的背影。
背脊挺拔，一身华服，头戴羽冠，修为高深，绝世天赋，他才担得起风韵俊朗，绝世天才。
古无忘未曾发现，自己的眼眶渐渐湿润。
“见你爷爷吧。”
古无忘低声应着。
莫天轻车熟路来到第一次踏入的院子，白袍老者定定站立在一棵树下。
“这树是无忘从寒梧森林搬过来的，嫌弃我这空荡荡的，愣是给我加了棵树，后来见我练剑刮花他的树，哭的那叫惊天动地。”
白袍老者想起旧事，笑的脸上褶皱加深。
莫天静静听着。
“我倒是未曾预料到，数万年后，他的后代也取了跟他同名的，还跟他长得极像。”
当初逃出去的古家最小儿子，名唤无忘。
莫天淡淡开口道，“但他们的名字来源不同。”
古无忘的无忘，是取自勿忘，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白袍老者沉默。
“城中人皆未忘却当年屠城对么？忘却的只有古七月，还有外来之人。”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已过数万年了，他们的神识变得迷糊，很少会记起这事。今天无忘的话激起他们的一些记忆。”
“至于万年后人，他们是被这里的玄法改变了记忆。”
白袍老者好似有了兴趣，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何时发现解法在古七月身上的？”
莫天淡淡道，“第一次见到他便知。”
此话惊到了白袍老者。
“因为古无忘欲要杀他的未婚妻，再者，城中多是关于他的赞赏。”
古无忘是他第一眼便知道需要注意的人，自然他所杀之人，也得在意。
就在此时，莫天听到一声巨响，朝声源看去。
寒梧森林正声势浩大在消失，逐渐朝寒夜城而来。
白袍老者注意到了，发出悠长的叹息声，道“终于来了。”
莫天定定看着，道“前辈传我剑法，该告知我名字的。”
白袍老者淡笑道，“虚名罢了。”
白袍老者道，“莫天，你有顿感剑道，但可惜，你身负两脉，所以你要与天争命。莫天，我期待你飞升上界。”
很快，白袍老者消散在他的面前。
莫天垂眸，恭敬拜了又拜。
大喊道，“前辈，一路走好。”
陈浩衣来到紫袍老者跟前时，他还在炼丹。
陈浩衣瞧见了，嘟囔了句，道“您还真是热爱丹道啊。”
紫袍老者骄傲不已，道“当然，我们古家的世家绝学是刀法。当年多少人劝我放弃丹道，我仍坚持丹道，后来便成了万人敬仰的一个炼丹大师。”
“老夫教你的，你可得好好记住。日后遇见麻烦的事，尽管去找莫天小伙。他啊，脑子灵光，帮的了你。”
紫袍老者一边炼丹，一边絮絮叨叨。
陈浩衣听着红了眼眶。这些时日与紫袍老者的相处渐渐涌上心头。
紫袍老者的话停住了，他看着掉眼泪的陈浩衣，有些无奈道，“你一个大男孩，掉什么银豆子？”
陈浩衣用袖袍擦掉眼泪，声音哽咽，“我没哭，还有为什么是银豆子，不是金豆子？”
紫袍老者拍拍他的头，道“女娃娃掉的才是金豆子。”
那声巨响，他们听见了。
紫袍老者手持后背，最后慈爱看了陈浩衣一眼。
陈浩衣朝紫袍老者三拜，抬头他已消散不见。
茶摊处，毫无人迹。
古无忘不解，问道，“爷..老伯，今日你这茶摊，怎无一人的？”
瘸腿老伯笑着道，“这不是太阳快出来了，他们啊抓紧时间与家人朋友待在一起。”
古无忘一愣，不可置信看着坐在茶摊笑眯眯望着他的瘸腿老伯。
心下升起一丝希望，“爷爷？”
瘸腿老伯轻哼一声，道“还知道认我这个爷爷啊。”
古无忘瞬间眼角泛红，神情激动，“爷爷！”
瘸腿老伯看着自家孙子，暗叹长大了。他当初离开时，还是个五岁小孩，如今都到弱冠之年了。
瘸腿老伯盯着古无忘良久，最后苦涩道，“无忘，委屈你了。”
他们这一脉，仅剩他与无忘，无忘年幼时他遵照祖训来寒夜城救先祖们。
想来这些年，他不好过。
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和蔼道，“无忘，你是不是怨古七月老祖了？”
古无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名唤，反应过来时，点了点头。
道，“是。”
瘸腿老伯和蔼的脸色一变，直接吹胡子瞪眼，追着古无忘打，“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半点本事没有，先学会了埋怨先祖。”
古无忘叛逆心起，不愿道“难道不该怨吗？是他害死了你。”
瘸腿老伯停下打他的手，一脸正色道，“无忘，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其次，我们是自愿。所以无忘，别怪他们。”
寒梧森林化成凡尘的速度极快，瘸腿老伯消散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无忘，爷爷该走了。好好活着，好好修行。”
古无忘伸手去抓瘸腿老伯的手，却再也触碰不到。
古无忘跌倒在地，弯下了背脊。
莫天与陈浩衣走到他的身边。
“怎么办？我还是怨他，可爷爷让我别怨。”古无忘喃喃道。
莫天指使陈浩衣做了四个衣冠冢。
听到古无忘的话，淡淡道，“那便怨吧，说不定在某个时刻便不怨了呢。”
一个衣冠冢上写着，白袍老头。
一个衣冠冢上写着，紫袍老头。
一个衣冠冢上写着，寒夜城众人。
一个衣冠冢上写着，古峰。古无忘爷爷的名字。
三人离开寒夜城。
“莫天，我们这样写真的好吗？”陈浩衣回头看了眼三个衣冠冢问道。
莫天淡淡道，“前辈们说虚名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