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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和蛊惑并存,让人升起理性和情感对抗的复杂感。

态度也十分彬彬有礼,亲和的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它人类语言说的极好,好到根本不像是模仿。

如果披上一层伪装的外皮,只怕没有人能认得出它是灾厄。

言孜对于灾厄会说人话这点已经免疫,只不过在听到称呼时还是微微顿了下。

比起七彩鹦鹉,它显然更懂怎么和人类拉近距离。

她十分直白道,“怎么回去?”

“你想回去?”

错开它的话,言孜又问,“其他人要怎么回去?”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古怪地扬起唇角,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忽然反问,“听说你们人类有一个故事叫做精卫填海?”

“能给我讲讲,它最后成功了吗?”它就像是一个好学好问的学者,半边人脸上尽是理性。

言孜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和一个灾厄生物,面对面探讨这种问题,荒诞好笑的同时,到底还是回答了它。

“那个故事没有结局。”

“但只要海还在,精卫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那你呢?”

它忽然转了一边脸,野兽的面孔丑陋扭曲,翕张鼻孔中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她的脸上。

“亲爱的,你会停下问我的这个问题吗?

“进入游戏的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希望他们能够回去。”

所以只要他们回不去,这个游戏没有获得最终胜利。

她的心火就不会熄灭。

“通往人类世界的那道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马将脸转了回去,又拿那张好看人脸对着她,眉目之间似有悲悯,“不过只有灾厄生物可以通行。”

“说清楚点。”言孜自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如果真的只有灾厄生物才能通行,那他们又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

面前那张人脸笑了笑,流露出几分讥讽,“或者,得到神明的许可。”

言孜沉默了。

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答案。

既然把人抓进来,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人出去。

到嘴的鸭子哪有说飞就飞的道理?

“别想了,你应该也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精卫填海的故事就是自不量力。”

马脸又转了回来。

“只有榜单上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许可,亲爱的,还是老老实实遵守游戏规则吧。”

言孜略有意外:“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系统只绑定了他们人类玩家,但它作为一个灾厄生物,竟然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毕竟,有什么不是笼罩在白日和黑夜之下?”

人脸再度冲她一笑,看起来温和无害,说出的话却叫人后背直发寒,“亲爱的,我还知道有个灾厄抽了我的一条筋,送给了你。”

言孜瞬间反应过来。

想起自己弓箭上面的做弦的不知名的筋……

那是系统给她的奖励……

心底骇然,言孜面上却不显,“我不知道这件事,系统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个玩家。”

它没有和她讨论系统,只将脸偏过来了一点,更加森然,“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好好遵守交易,毕竟背叛失诺者没有第二次机会。”

它这话听起来说的像是交易主宰。

但言孜心底基本能肯定,系统也算灾厄生物,而且听起来信奉的还是这位交易之主……

她从没见过系统的本体,只知道那道机械音听着,从来都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这种东西根本不像是自然孕育的血肉,更像是人造的冰冷机器,就算是星际的那些机器人服务员,语气都比它丰富。

而且时钟上的阴影,明明显示的是半人半鱼……

和之前在海底见过的人鱼雕像几乎一模一样……

“系统是人鱼?”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马已经重新打开了翅膀,洁白无暇的翅膀中竟有黑色羽毛飘了下来。它瞬间伸出修长有力的胳膊一把接住,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骨头般的咔咔咀嚼声,让人毛骨悚然。

它终于又转过头,“这位亲爱的……”

马顿了一下,没能称呼出来,只是眼神中透露出惊奇。

“你已经问了够多问题了,再这么接着下去,贪婪的神明或许很快就会找上你,你身上好像有一股非常特殊的吸引力……”

言孜知道这是婉拒。

也十分识趣地闭嘴没有再继续。

但又没那么老实地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你的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还惦记着那个中级帐篷,飞马并不好遇到,下一次能拿到材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角?”

它唰地一下转过马脸,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缓缓顺着脖颈摸向了自己手臂。

“哦,你说的应该是我的指骨吧?”

“想要这个的话……同等代价,你能付得起吗?”

言孜直视着它,目光没有分毫避让。

“如果我付了,你一定会给吗?”

换成其它和自己数值平起平坐的灾厄生物,就算没有一刀过去试试能不能硬碰硬。

她也会想好好逮回去关进笼子,养着当可循环资源。

可这玩意儿不一样。

黑白两色总让她想起,之前盘踞在禁忌树上的那条蛇……

万一也是一劈变俩,死不掉。

那就是大麻烦了。

言孜向来相信自己的自觉。

所以收起涌现的杀意,努力保持平和交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要不是毁于重度污染或者献祭的血肉,反正直播间都能帮她重新修复回来,所以一截指骨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只是小事。

“你很特殊。”飞马脸上的神情忽然尽数收敛。

它不是人类,哪怕模仿的再像,也无法理解。

只感觉面前站着的人,像是一簇于绝境之中燃烧自己的苍白寒火,并不歇斯底里,而是一种平静无声的强悍和偏执。

她身上弥漫着血腥味,新旧伤痕交错,绷带交缠……

“我们可以请这个世界作证。”

言孜这次忽然换掉了交易主宰。

飞马神情一僵。

即便速度很快,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还是捕捉到了对方那丝来自灵魂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