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衍道:“那便不走阴谋,走阳谋。将陛下中毒的消息,大白于天下?”
封澈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不知道对面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萧怀衍:“那你的意思是……”
“装,干脆就装出防备的样子,但还得给对方机会。”
一群人在御书房待了很久,等众人都离开的时候,太医院新上任的杜太医是被抬出来的。
有好事者上前看了,那屁股后面血淋呼啦的,整个人浑身都汗津津的。
原本御书房召了那么多太医觐见的事就闹的沸沸扬扬的,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眼下竖着进去的人躺着出来,大家伙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便是秦贵妃都派了一二宫人去打听。
王福公公见是贵妃宫里人,也没拿乔。
一五一十地把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那杜太医是个贪生怕死的,诊出陛下身体有些微不适,自己不敢说,就把他师妹睿安郡主给请过来回话了。闹这么一出,给陛下吓了个够呛,直接赏了他十板子长长记性。这为人医者啊,就该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整这么一出,不是闹呢嘛!”
来打听的宫人一听是这么个事儿,内心直呼杜太医大冤种。
但面上却是露出恭敬又担忧的神色:“那皇上的身体,没有大碍吧!我们贵妃娘娘,可是惦记着呢!”
王福公公叹了一口气,继而万分生气道:“还不是蒋家那群庸医,学艺不精,又急功近利。这些年来,虽说表面上给陛下的身体调理不错,可用药太狠,陛下的身体……哎呀,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可把嘴巴给杂家闭紧实了,若是传出去半分,仔细你的皮!”
“哎哟,王公公,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陛下的身体状态讲出去啊!”
“算你识相。”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王公公身为陛下身边的大总管,怎么可能说漏嘴呢?
既然把话漏给他了,就是让他传的。
这二人,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也知道对方在配合自己演戏,但他们都得把这戏演下去。
果然,等这小太监回去不久,除了贵妃的宫里,三宫六院几乎都知道了皇上被蒋家坑了事。
只是大家都不敢在明面上说罢了。
四皇子府。
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四皇子一下子笑了。
“老头子可真是爱这大儿子啊!”
为了给大儿子积攒人脉,连太医院都捧着送去了。
除了蒋家,太医院由那丫头的师兄们把持着,以后还不是太子说的算。
真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四皇子的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把消息烧成了灰烬。
他只是可惜,这如山的父爱,他没分到一点……
过了几天,皇上下旨查办了蒋家。
蒋家嫡系子孙全部砍头,女眷充作官妓。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世家贵族的皮全都紧了又紧,不敢在这个时候行差踏错。
蒋家的案子牵扯的故事实在太多,其中真真假假,大家都弄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
能被确认的,便是蒋家真的不知从哪里偷了别人家的药典,自己又没学利索,就给皇上看诊,惹的皇上积年累月下来,造成了身体不适。
这个时候,人们的关注度终于从案子本身,转移到了那部未面世的药典上。
蒋家人没学利索,都在太医院垄断医术几十年,这若是学利索了,该是何等光景啊!
一时间,学医的和没学医的,血液都沸腾了。
能跟神医生在同一个时代,是所有人的幸运。
渐渐的,有人又得到风声,说那医典,是从江湖门派药王谷中传出来的。
睿安郡主之所以这般医术高明,亦是因为拜了药王谷的掌门为师。
当年蒋老爷子摔下悬崖,便是被药王谷中的神医所救,他伤好之后,利用谷中人的善良,偷走了医典。
半路被人发现,只拿走了一半。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为药王谷蒙上了一层神秘又强大的面纱。
只是不管这些传言怎么传,关于药王谷被灭门,被残害了一千多口同门的事情,却没有流传出去。
他们不需要自揭伤疤,赢得同情,让大众去审判加害者。
他们不想再揭开一次伤疤,让昔日的痛苦再次暴露在阳光下。
不想让死去的同门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听他们说一声“可惜”,道一声遗憾。
更不想让江湖中的其他人知道药王谷的这段过往,引起野心勃勃之人的觊觎,从而给药王谷再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只要能报仇,能告慰前辈同门的灵魂,便已足够。
医者仁心,没报仇之前,他们说着让蒋家灭门以慰师门,可临到头,他们也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罪魁祸首报仇罢了。
皇上知道他们跟蒋家有仇,还特意给他们行了个方便。
在等待砍头的日子里,白清明每天都要进牢看望蒋老爷子。
刑部大牢的天字一号房,每天都会迎来他固定的客人。
一刻钟后,牢房里会准时准点的传出凄厉又痛苦的叫骂声。
看守牢房的衙役都禁不住打个哆嗦。
那老头看着挺慈和的,没想到这么凶残。
他昨天没忍住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姓蒋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挖了。
这酷刑,连他都打怵,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但上面已经打了招呼,他们这些小喽啰,就当睁眼瞎好了。
小衙役揣着手离开了这边,转头往外面走去。
这动静,他怕听多了做噩梦。
而此刻,发出凄厉声音的牢房里,白清明正淡着一张脸,轻轻松松地给蒋达未做“手术”。
“安安说我的外科手术有些退缩了,我正好拿你来练练手。你这一生,作恶太多,临死之前,好歹做件好事。”
蒋老爷子疼的晕过去,又疼的醒过来。
这辈子,就是最落魄时,也没受过这般折磨。
他的情绪崩溃到极点,忍不住再次问了前几天一直问过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