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当作背景板的事情,对苏芸禾来说,已经太习以为常了。
她虽然还不能做到心无波澜,但至少可以面不改色。
她站在厅中央,就想着等这对母女亲热够了,自己再给母亲行礼。
不然打断她们,自己又要被说“没眼色”。
可惜,人家娘俩儿亲热完,苏母根本没给她主动行礼的机会,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训。
“你在那蛮荒之地待久了,也成了野蛮人吗?见到自己亲生母亲,都不知道行礼问安?”
沈今安:“……???”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没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苏芸禾顿了一下,到底什么话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行了礼。
“不孝女芸禾,给母亲问安了。”
身后脸色不好的沈临枫只抬胳膊做了个扶礼,并没说话。
见状,沈今安也草草蹲了一下。
苏母嫌恶地瞥开眼睛,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对沈今安的膈应。
她心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家三口穿着这么光鲜亮丽,都是自己那冤大头儿子花的钱。
她自己都没享受到儿子多少孝敬,倒是让她们捡到了便宜。
思及此,苏母不客气道:“你倒是知道自己不孝!我活了半辈子,风光了半辈子,人到中年,倒是让你给我丢了好大一张脸。你怕是不知道,自打你那夫家流放,我都没再出去赴过宴,就怕人家打我这张脸!!”
说着,还往自己的脸上拍。
很难想象,一位长相不错的美妇,竟然会做出这般不雅的举动,跟那乡野泼妇似的。
沈今安都惊呆了。
苏芸禾却恍然未见一般,低垂着头,继续认错,“是女儿不孝,给娘丢脸了。”
苏母一顿输出,拉过苏云娇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求你像你长姐一样贴心懂事,给我争气。我只盼着你少给我惹事就行!到底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既然来了,就在家里住下吧!苏家也不差你们一家三口这几碗饭。回头就住在你出嫁前的穗禾园,没事儿少出来逛就行了。”
说到这儿,她转眼看向沈临枫,眼神中带着得意不屑又似乎很解气的样子,拿腔拿调道:“你如今也不是什么侯府贵公子了,想必在那蛮荒之地几年,应该把你的性子磨好了吧!如今,苏家已经是你们沈家高攀不上的了。以后在家里住着要注意一些,没事儿少出来晃悠。万一你那臭脾气没改,得罪了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芸禾脸上带着难堪,难得开口反驳,“娘,相公的性子一直很好,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苏母愤怒一拍,大声道:“他不是,我是呗!你倒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一把好手!我才说他几句,你倒是心疼上了!”
真是离不得男人的贱骨头!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到底没说出来。
可是看着苏芸禾那个样子,她就来气。
沈临枫握住苏芸禾的手,低声对她道:“我没事,你不必开口。”
他原先也差点儿被那女人带动了情绪,但一路走来,他又清醒过来。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查清下毒真相的,至于被人如何对待,都是次要的。
对于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反应,他们都应该像局外人一样,去观察去思考。
而不是不知不觉又成了局内人,被人带着情绪走。
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沈临枫这么一握,苏芸禾心底那点子异样,也渐渐消散了。
见他们在外人面前就堂而皇之的牵起了手,苏云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妹妹妹夫的感情真好。”
大闺女这么一提醒,苏母转移走了的眼神又再次聚焦。
从她那个角度看,这对“受气包”牵着手,低头站在堂下,闷头听她训诫,倒是真有落难夫妻那味儿了。
就是身上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落魄的,着实碍眼。
看到这儿,苏母终于想起来什么,赶紧提醒道:“苏家养你们倒是没什么,到底也是一门亲,还带着血缘。若真袖手旁观,还得让人说苏家冷漠。可那后面跟来的那些呜呜泱泱,不三不四的人,就此给我打住。吃完这顿,赶紧让他们自己走!苏家可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她丈夫她儿子赚钱那么容易啊?
她有钱没处花啊?
养一群闲人在家!
这可真是苏云书有先见之明,没把那群“不三不四”的人领到她跟前来。
不然,就凭这番口无遮拦的话,性子急的三师兄能当场给她表演一个徒手劈大理石!
便是心态佛系如沈今安,好久没听人这般当面开大,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果然是舒坦日子过久了,忘了当初周围都是极品的时候了。
这随即反应,都慢半拍。
苏母像是交代完事情,随后挥手像赶垃圾那般,让他们一家三口退下。
沈临枫牵着苏芸禾的手,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屋。
沈今安走在后面,她步子小,耳朵尖,离开院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苏母对苏云娇的吐槽。
“唉,也不知道时不时生她的时候时辰不对,这叫一个晦气!长这么大,从未让我省过心。”
苏云娇特有的撒娇声响起:“哎呀,娘,你别这么想嘛!你这不是还有我嘛!娇娇永远都是您最贴心的小棉袄!”
苏母的声音缓和一些,欣慰道:“是啊,幸好有你,不然我都没脸活了。”
后面的话随着他们的离开,不再听见。
看着前面慢慢行走的母亲,沈今安甚至不敢想象,过去那么多年,她是怎么在这样的家庭下成长起来的。
这一刻,她甚至不想当她的女儿,换她当母亲,去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