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老爷倒是没有三太太看的这般透彻,只是在心里腻烦沈晴这个死孩子。
二哥二嫂到底怎么教养的孩子,怎么这么欠嘴呢?
全家上下就她长了一张嘴,真是欠儿的!
心里恶狠狠骂着别人家孩子的沈三老爷倒是忘了,原先他的那两个嫡女庶子,何止是一般的欠嘴呢!
沈二老爷心里也有点儿怨怪沈晴:“小小年纪,这般嘴欠跳脱,你母亲教你的贞静贤淑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真是一点也不如她的嫡姐!
沈晴被训地低下了头,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泪。
沈二老爷没理她,转头看着官差们道:“小孩子的话,各位大人不要当真。”
有官差厉声道:“赶紧说实话!他们到底是不是跑了!”
沈二老爷呐呐道:“我,我只看见大哥驾车离去,不,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啊!”
他面上一番懦弱,心里却忍不住再次埋怨起沈晴这个女儿来。
倒不是有多惦记着大房,他只是低调惯了,不愿意显露于人前。
他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别人的事情冷眼旁观。
却不能自己主动跳出来当活靶子,让人看出来他的害人手段。
那不是在无故树立敌人,或是把自己立于纠纷中心嘛!
眼下这不就是,若没有沈晴多嘴,他完全可以把三弟推出去,哪里会让自己立于这种境地呢!
小孩子对大人的目光是很敏锐的,沈晴清楚地感知到父亲对她的怨怪不满。
可她悄悄地看了嫡母一眼,继续委屈地低下头。
心里忍不住想:
父亲向来听母亲的,今天她也不过是听母亲行事,怎么还怨怪上自己了?
沈二太太怕小孩子多变,赶紧在沈晴情绪崩溃前出声道:“瞧你,别孩子说了什么就怪上了,大人都是公平公正,慧眼如炬的。事实如何便是如何,不是我们说了什么就是什么的。”
沈二老爷反应不过来妻子这番话的深刻含义,只像往常一样点头应是。
旁边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嗓音。
“这位夫人说的是,事实如何,不是别人说道几句就行的。官差大人明鉴,我是这个村村长的媳妇儿。那沈家大房一家之前是住在我家,前几天确实走了。不过那沈先生可是说了,他们耽误了这么久,得赶着驴车赶赶流放路程。他们一家子,都是正经的流放犯,可都是积极赶路的!”
村长媳妇儿往常哪里有这般勇气,只是在村里说话快性点儿罢了。
可为了维护跟自己相处不错的贵人,面对穿着官服带着刀的官差们,她都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
村长在后面追过来,听到自家老婆子说的话,也是吓得满头汗。
这个彪娘们儿,真真是不管对面是谁,啥话都敢说了。
周天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心里感慨:
不愧是是沈大人,走到哪里,都能那么快收揽民心。
他哪里看不见对面这对老夫妻强撑的镇定,原本也只是想等个台阶罢了,既然有人这么识趣,他索性顺水推舟。
只是还未等开口,就见二太太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去流放地了?大哥大嫂他们竟然会跟你们说这些?他们连我们这些亲人都没有告知啊!”
她语调柔婉,眉头微颦,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被亲人丢下的伤心模样。
剩下的沈家族人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
他们若是生逃了也就罢了,那样他们得到的下场与自己无关。
可他们竟然是先一步赶往流放地了,还不叫他们,这不是太讨厌了吗?
这跟后世那种在你呼呼大睡时候,偷着早起去图书馆疯狂学习的卷王室友,有什么区别?
村长媳妇儿可不懂舆论那一套,她吓得都手抖了,更没看见因为二太太几句话而变脸色的其他人。
她只是依靠本能怼过去:“是啊,他们连我们都告诉,却不跟你们说,其中有什么内情,你们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杜氏这个憨儿媳妇凑到婆婆身边,一脸严肃地点头道:“就是!”
她的憨丈夫原本是怕老娘媳妇儿被官差打,过来抗揍的。
眼下看老娘媳妇儿开始“大杀四方”,竟然也心大的开始沉浸式看热闹,跟着媳妇儿一起点了点头。
旁边的村长看的眼前一阵发黑。
老妻一个人发飙还不够,儿子儿媳妇竟然跟着一起发昏,这是不过了吗?!!
村长媳妇儿却不知道自家老头子心里那些担心,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儿子儿媳妇站在身边助阵,她整个人的气势都上来了。
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
管她对面是什么“贵人”,还是贱人,她先怼了再说!
“你们若真是关系好,你为啥不帮着你大哥大嫂跟官差们解释?难道你心里其实根本没盼着他们好?”
儿媳妇杜氏:“就是!”
儿子李大牛跟着点头。
村长:“……”
村长媳妇儿:“你们若是关系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跟你透露自己的行程?没得被你们赖上,他们想走都走不了,那不是耽误正事儿吗?人家想做一个好的积极的流放人员,你不要因为人家努力就嫉妒人家!”
儿媳妇杜氏:“就是!”
儿子李大牛跟着点头。
村长:“……”
二太太被她怼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却碍于之前打造的人设生生憋着。
刚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那个在一旁一直在擦冷汗的老头子却赔着笑脸道:“贵人别介意哈,我家老婆子就是快人快语,她没有什么恶意的,就是爱实话实说。”
“噗嗤——”
三太太看的太痛快了,一时间没忍住自己的喷笑。
她这二嫂装模作样了小半辈子,在侯府无人能揭下她的假面,没想到今儿竟然会被一个村妇给损的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