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找到一片足够众人歇息的树林,官差便下令休息吃午食了。
老夫人到底也没追上沈今安一行人,到了休息的地方,早就没力气找人算账了。
她们刚刚在十里亭的时候已经吃过糖饼,这会子倒是不那么饿。
等喝了几口水,缓过劲儿来之后,看着沈今安一家子手里拿着的黑馍馍,心中的优越感不禁油然而生。
“哼,不孝顺长辈,这就是下场!”
说着,像是故意让沈临城和沈今安眼馋似的,把糖饼分给沈大郎和沈锦瑶。
沈今安看着她的举动,颇为无语。
她以为她自己还有什么品德可让人信任的吗?
别说一个糖饼,就是她有山珍海味在前面诱惑,她们也不上当啊!
这想法刚落下,一旁的田姨娘便拿着黑馍馍犹豫道:“姑娘,你想吃糖饼吗?要不,要不下午我去背着老夫人,让她分我们一个糖饼?”
沈今安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上当,赶紧劝道:“田姨娘,万万不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她?
她自己有金山银山的时候,都不乐意漏一块儿银子给我们。
现在就剩几个糖饼了,她能让那些玩意儿进我们的肚子?”
田姨娘咬了咬下唇,犹豫道:“可是,可是她之前用不到我们,如今……”
“如今就更不可能了!”沈今安急急打断她道:“那个老家伙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她如今不过就是在我们前面吊着一块肉诱惑着,才不会真的给。你背完她,她最后还不给你,你能怎么办?
没准儿她又说,让你接着背,就给你。
她就是抓住你的心理,就这么滚雪球似的压榨你,永远都是你吃亏!
所以,一开始就不上她那当才对!”
沈今安这一番话说下来,不仅打消了田姨娘的心思,也让旁边纠结着蠢蠢欲动的沈临城歇了心思。
能不能换来糖饼是不确定的,但能让小侄女不受累是确定的。
他还是把有限的力气放在确定的事情上吧,不去想那些缥缈的了。
沈今安说话的声音不大,离老夫人等人也不算太近。
老夫人没听清她们说的话,但见她们看见她的糖饼也没反应,不由得又有些恼羞成怒。
刚要发火,就被她的大孙子抓住袖子,急切道:“祖母,我还饿,再给我一个!“
老夫人下意识就要解开包裹去拿,却被三太太按住了手。
“娘,这糖饼总共也没几个了,照着这么个吃法,今儿就吃没了。这是瑶儿的外祖母给瑶儿准备的,瑶儿都没吃几个。”
一日之内接连被几次挑衅了脸面,眼下老夫人心气也是十分不顺,冷着脸道:“我宣平侯府的长孙,如今吃几个糖饼还不成了?”
三太太累了一天,也没心情去顺她的毛,听到这话,不禁冷笑道:“娘啊,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侯府了,他也不过是流放之家沈家的孙子罢了。
他想吃什么当然能吃,前提是他自己亲姨娘或者亲爹去弄。
可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抢占我瑶儿的东西!”
沈锦瑶在一旁也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撇着嘴委屈道:“祖母,瑶儿也没吃饱,瑶儿也饿啊~”
老夫人按着包裹的手,是解也不是,收也不是。
沈大郎已经八岁了,早就能听得懂大人的话。
眼下,他知道嫡母不愿意给他糖饼吃,不禁气怒地跑到沈三老爷的跟前,大声告状道:“爹,母亲不给我糖饼吃!我饿,我饿,我要吃,我要吃!”
沈三老爷也不过才刚咽下去嘴里的糖饼,听到儿子的告状,下意识就习惯性地维护儿子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他要吃,给他就是了!”
三太太冷笑一声,道:“老爷这话说的轻松,咱们一家子,一个能吃苦的都没有。糖饼总共就那么几个,他要就给,给的过来吗?从谁的嘴里扣?剩下的几个糖饼,要么是老爷别吃?还是爹娘别吃?反正别想让我和瑶儿给他让步。”
一听这话,沈临松不禁无言以对。
他平常就不耐烦这些烦琐小事,以往还能躲出去风花雪月,如今事到临头,这些烦躁却是无处可躲了。
他皱着眉,训斥沈大郎道:“你既然已吃过了,为什么还要吃?去吃馍馍吧,早晚都得吃!”
沈大郎没想到一向宠他的爹这回竟然不向着他了,世界观不由得有些崩溃。
他把手里的黑馍馍一摔,扑到秋姨娘的怀里,就开始大哭大闹:“爹不疼我了,爹不疼我了!我想吃糖饼都不给我吃!”
秋姨娘抱着儿子,泪意涟涟,看着沈三老爷梨花带雨地喊了一声“老爷~”
这声呼唤柔肠百转,若是以往,沈临松看到她这样,早就像傻子一样替她出头了。
但她走了小半天,脸上头上都是汗,头发丝贴在脸上,哪还有梨花带雨那效果啊,分明更像雨打残花。
沈临松转头皱眉道:“别来烦我!谁让你娘家不来人送东西呢!”
听到这话,秋姨娘身子一颤,像是受不住打击似地后退了一步。
她一个戏子出身的可怜人,小小年纪就被家里人卖了,娘家人早已不知去向,如何能让他们来送东西呢?
这话,不是在扎她的心吗!
以前日子平静时,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千好万好。
才一朝落难,倒是暴露出他的冷酷无情了。
也罢,如今这世道,也不是能靠男人怜惜就能活下去的。
秋姨娘敛下心思,擦了擦眼泪,赶紧跑过去把儿子扔掉的黑馍馍捡起来,哄着儿子吃。
看着眼前这对在自己面前无往不利的母子终于吃了憋,三太太的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连带着看三老爷都顺眼了几分。
一场闹剧,以秋姨娘的退让安抚告终。
沈今安看的简直叹为观止。
古话说,妾乃乱家之本。
这句话在三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二房也有妾室庶子庶女,眼下倒是消停的坐在一边,个个低眉顺眼,安分至极。
如此对比下,沈今安倒是更不敢小看二房了。
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能把男人妾室庶子庶女都调教的乖乖听话,这二太太打眼看去也不是个简单的。
按下心中的这些心思,沈今安又咬牙咽下口中的黑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