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今安的吓唬,也因着赏菊宴在即,老夫人那边不想出幺蛾子,侯府后院如今呈现出一种虚假和平的状态。
东院热热闹闹的筹备着三日之后的赏菊宴,西院这边却是冷冷清清。
“老侯爷真是残忍,虎毒尚且不食子,咱们大老爷前脚落崖,生死不知,老侯爷后脚就给三老爷请封世子。这是还嫌咱们夫人的伤口不够疼,在夫人心上撒盐啊!”
春娟隔着院墙虚望东边,抹着眼泪道。
沈今安一脸冷漠,道:“管他呢,热闹是他们的,与咱们无关。”
她已经想好假死带她娘出逃了,她的空间里有防狼喷雾,有电棍,有匕首有刀子,虽然没有真枪,但也有放钢珠的气枪和水弹枪……
她也没想过走多远,京城的治安到底比别处要强。
她只想先带着她娘离开侯府,才好方便她们寻找她爹。
即便这种希望渺茫,可也不能真的放任亲爹掉落悬崖不管啊!
老侯爷那边说着已经派人寻找去了,可是真出几分力,谁又清楚呢?
如果连她们都放弃了,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人在乎她爹了。
但她做好了打算离开,侯府的人却没想过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们。
先是把沈锦瑶踹下水,又把老夫人气晕,后又揪着沈锦瑶的头发警告……
若不是怕沈今安真的无所顾忌,鱼死网破,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都够老夫人和三太太把沈今安抓起来狠狠折磨一通。
可因着请封世子的事情,她们愿意“受几天的委屈”,把这些情绪都憋住,等到世子之位到手了,再想法子折磨大房的人。
但是到了赏菊宴的前一天,三太太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喜悦,领着她的女儿沈锦瑶来大房耀武扬威。
“哟,我说大嫂,你这还没好呢?你也节哀啊,好歹膝下还有个女儿呢,也不能真的就这么追随大哥而去啊!
咱们都知道大哥跟你感情好,但到底也是当娘的人了,不能再跟没生养的时候那样,只管有情饮水饱了。”
三太太一张嘴也是个老阴阳师了,只是说到她父母感情好的时候,沈今安觉得她的后槽牙都咬紧了一样。
沈锦瑶这个真小孩儿没有意识到她亲娘的异样,紧靠在三太太的身边,生怕沈今安又发疯拽她头发。
她盯着沈今安看,表面的恐惧下,深藏着看到沈今安落魄悲痛的期盼与幸灾乐祸。
沈今安已经不想去在意这些小孩子的情绪,她只想让这对讨厌的母女赶紧滚,别在她娘面前阴阳怪气。
“咳咳咳,三弟妹说的是,我知道了。”
苏芸禾咳嗽着,随口应付道。
沈今安一边给苏芸禾倒茶拍后背,一边转头冲着三太太甜笑道:“三婶真是个热心肠,眼下三叔要被封为世子了,三婶还有心思关心我爹娘,真是个大善人。”
三太太随意地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随后在丫鬟的仔细擦拭下,挑剔地坐下。
一番惺惺作态完事儿了,才拿着帕子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骄矜一笑道:“那有什么,那些事情有下人在忙,有老夫人主持,反倒是我这个未来世子夫人,倒是落得省心了。”
沈今安笑道:“诶,三婶哪能就真的省心啊!三叔膝下还没有嫡子,又娇宠妾室,三婶若不趁着年轻赶紧生个弟弟出来,以后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便宜了庶子?
毕竟三叔风流,可不像我爹娘那般恩爱!”
三太太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哪个小孩子都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爹娘感情不好,沈锦瑶此时也顾不得沈今安会薅她头发了。
噌的从她娘身边冲过来,大声反驳道:“你爹娘恩爱,你爹还纳妾?你不是也有姨娘庶弟?”
沈今安笑笑不说话,一副不跟她争辩的样子。
沈锦瑶还以为自己吵赢了,戳中了沈今安的痛点,回过头得意地看着她娘。
却见三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站起身径直朝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顿下,冲着苏芸禾意味不明道:“大嫂倒是一贯的好福气,先有丈夫护着,后有女儿冲锋。
你倒是可以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下。”
说罢,带人离去。
沈今安站在窗边,还能听见三太太母女俩渐行渐远的声音。
“娘,我这个女儿也不错啊!我刚才也护着你了。”
三太太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应和道:“嗯,你也是娘的好女儿。”
沈锦瑶不知道的是,大房的纳妾跟三房的纳妾,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是主动纳妾,一个是被动纳妾。
几乎整个侯府的大人都知道,大房的妾室只是生子工具。
而沈临枫的感情,真真是全部都给了苏芸禾。
沈锦瑶年纪小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三太太心里却是明白着呢!
沈今安虽然明白这些表象事件之下的本质,但却怕她那母亲多想,让那本就差到极点的情绪更雪上加霜。
她对苏芸禾安慰道:“娘,你别听沈锦瑶瞎说。三婶是自己夫妻感情不睦,就嫉妒你和爹爹。我就算年纪小,我也记着爹当年不愿意纳妾的事。这么多年,他更是都没有再去过田姨娘的院子。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芸禾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慢慢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若不是娘以死相逼,他最后,也不会妥协的。
终究,终究先是我负了他……咳咳咳……”
沈今安也不知道她爹娘之间具体的爱恨纠葛,眼下她只想让苏芸禾好起来。
苏芸禾咳嗽了一阵后,又道:“但即便是现在,娘也不后悔。田姨娘老实本分,为人厚道。日后……日后即便娘不在了,她也会顾着你的。”
沈今安心头大震,心上涌起一阵难言的悲痛。
她不想啊,她不想刚来到这个世界,又失去父母亲人。
“娘,你不要胡思乱想啊!爹没准儿正在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去救他呢!你必须得好好的,安儿不能没有你!”
短短几日,沈今安却仿佛已经真的跟苏芸禾母女连心了。
见她初存死志,心痛难挡,不免泪湿眼眶。
苏芸禾虚弱地笑了笑,看着虚空的角落,缓缓道:“娘会等你爹爹的,总不能再先于他背弃诺言。说好了……说好了生死相依……这一次,我必不负卿……
娘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玩吧……”
苏芸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余浅浅的呼吸。
沈今安生怕她娘睡过去,一直在她床边陪着。
等到傍晚,苏芸禾醒了,沈今安让春娟喂了她一碗粥,才又陪着她一起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