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人听到老太太问出这话都惊了。
他们虽然知道温暖学了几年医术。
但是曹公子生的怪疾就连县城医术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这，曹公子这病怪得很，我听说曹老爷子重金请了府城杏林世家古家的大夫，昨日那大夫看了人，说是连夜就走了，连方子都没有开，这要是治不好，会不会累了大小姐的名声？”
余氏眼底满是担忧，她们家已经麻烦姑奶奶一家太多了，眼下还欠着姑奶奶三千两银子呢，这会儿又因为儿子的事情连累温暖的名声的话，她着实过意不去。
“大表婶别担心，我就是去看看，若是没有把握治，周家的事儿，咱们也能想别的办法。”
温暖拉过余氏的手安慰道。
周家的事情，罗家人本来有更便捷的方法，就是直接亮出是知府的舅舅家，不管是曹家也好，还是周家也好，都值得乖乖的将周家姐弟送到罗家。
但不管是罗二果也好，还是余氏钟氏，甚至是罗家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想着借用董家的势力以权压人。
冲这点，温暖也不会对罗家的事情置之不理的。
“也罢，咱们就去看看，若是治不了，就是那孩子的命了。”
罗二果是二十年前来乌梅镇的，他初到之时也受过一些曹老爷的照拂。
后来两人也有了些交情。
曹老爷的为人他是认可的。
曹善那孩子人如其名，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
他也不忍心看他就这样失去生命。
......
乌梅镇另一边，曹宅。
曹宅是一个三进的宅子。
曹善的院子是整个宅子最大最明亮的。
院墙边都种满了竹子，竹子下面种着瓜果蔬菜。
院子里。
脸色青黑，眼睛里泛着红血丝的曹重微驼着背颓然的坐在儿子床边。
他想不通，自己一生为善，老天爷为什么却偏偏如此苛待于他。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这个四十岁用爱妻的生命换来的唯一的儿子健健康康长大。
可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老天爷都不愿意成全他。
那他做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爹，”
床上的人脸色蜡黄，脸颊出奇的瘦。
与他瘦得不正常的脸颊相对比。
那肚子就像是吹到临界值的气球，一搓就爆。
“善儿，爹在，爹在。”
曹重听到儿子的声音忙收了思绪回神。
“爹，儿子，，不孝，，竟要走在爹的前头，，”
曹善一句话费劲的说着，瘦削的脸上泪水滚落了下来。
“儿子，你别怕，爹会治好你的。等治好了你，爹就不管铺子和庄子的事儿了，爹就在家陪着你，你要念书就念书，不念书咱爷俩就到处走走。”
曹重一边给自己儿子擦着眼泪，一边安慰自己儿子。
可是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进了水。
“爹，儿子不怕，可能是娘在下面想儿子了，，儿子先去，在下面和娘等着爹，到时候，我们还是一家人。”
曹善这句话说下来，已经累得不行了。
这几日他时常一呼一吸都困难，这往日里能流畅的背出一整本善经的人，现在说两句话都气喘吁吁。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曹善费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拉过他爹给他擦眼泪的大手。
这才发现短短一个月时间，他爹的手竟然瘦得如柴火棍一样。
“爹，若是我走了，不要找人配阴婚，儿子不想爹一世善名，到最后，因为儿子而毁了。”
曹善提了提气，这才说起了正事。
“儿子，是谁告诉你这事儿的？”
曹重想到儿子的贴身小厮，他们家不缺钱，但他和儿子都节俭，没有呼奴唤婢的习惯，曹善身边一直就只有一个贴身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阿旺，阿旺。”
“老爷。”
曹旺听到自家老爷的生硬从门外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是我昨日昏睡中迷迷糊糊听了一耳朵您和福伯的话，这，咳咳，这才逼着阿旺说的，您不要怪他。”
“好，好，爹不怪，爹不怪。”
曹重看儿子又咳嗽了起来，忙顾着给他顺气，哪还有心思责骂小厮。
“那爹，您答应儿子，儿子不要配阴婚。”
曹善喘上气来，又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这辈子活了十六岁，做人做事一向都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不想临了死了，还祸害别人。
曹重这会儿却是没有立马答应儿子。
之前他要给儿子娶妻冲喜，儿子就犟着没有答应。
他这才听了道士的话，起了心思给他配阴婚。
虽是配阴婚，他又不是要对方的命。
他还让管家尽量选择新寡妇，这样来他们家守寡，也不算是缺了德。
至少，他能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到时候再过继一个孩子，自己儿子也算是留了香火。
他可怜的儿子，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老天爷就这样残忍。
曹重抿着嘴不说话。
“爹，，咳咳，若是您不答应，儿子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曹善看着曹重久久不应，又激动起来，一激动就咳嗽，一咳嗽就喘不过气。
“好，好，爹答应，爹答应你。”
“谢谢，爹。”
“啊，呕”
曹善如释重负，却是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儿子，儿子，来人，快来人。”
曹重看着儿子吐血吓得面无血色，即使心有准备，但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受。
外面管家正拉着郎中准备进去，这会儿见远处看门的老邹头带着几人冲冲而来。
“大夫，您先进去看我家少爷，我稍后就来。”
“罗老爷。”
曹管家见是罗二果，带着一个俊俏的，长得白白的小姑娘，小姑娘十二三岁，身旁跟着一个黑壮黒壮的丫鬟，丫鬟身上背了一个大箱子，箱子形状怪异，不知是做甚用的。
身后跟着罗家大郎二郎。
“曹管家。”
罗二果拱手回礼，罗盼梅和罗望梅兄弟俩也上前见礼。
温暖福身。
“罗老爷这是来？”
曹管家疑惑。
半月前罗家才来人探过少爷的病。
“曹管家，罗老爷带了大夫来给少爷看病。”
守门的老邹头回了话。
听到看病二字，曹管家眼底闪过一丝期冀。
只是看着那背着个大箱子的黑壮丫头，心里的希望又破灭了几分。
罗家人必是不会岐黄之术的，那大夫，就只有眼前背着大箱子有点憨的黑丫头了。
至于温暖，直接被他过滤掉了。
这姑娘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哪舍得让姑娘去学那三教九流的本事。
“罗老爷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