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东没有想到,根叔说过移民的事后,仅仅不到十天的功夫,第一批人就要踏上旅途了。
十月十五号,星期天。根叔在上个星期天来过后,一大早就又赶着骡车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车上还坐着黑蛋和徐立国。他们是来告别的。
“根叔,真要走这么急吗?”张旭东不可思议的看着根叔说道。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第一批的移民后天就要出发了。
“东子,政府也是为俺们好。早走一天,俺们就能早吃饱一天。
还有再晚了,那边就太冷了,能早到一天,也多了一天适应和准备的时间。”
“叔,咱村有几家要出去?”张旭东问道。
“咱村没几家,就是你三爷爷他老三、老四两家,还有俺家和立国家以及村头的赵家三兄弟。一共就这七八家四十来口人。
可别的村人就多了,前进大队就要走一多半了。
主要是政府说只要上了大卡车,吃住就全给管了。
能吃饱肚子不挨饿,他们都想立马就走啊”
张旭东看着黑蛋、徐立国和张夕颜三个娃在旁边哭的是一塌糊涂,心里也酸酸的。
这俩娃,自己也养了一个多月了啊!
“根叔,你们还差啥不?看我能给您整来不能。”张旭东想问一下,看自己能为他们做些啥?
“东子 你啥都别管,俺们啥都有政府管着呢 。俺们今天来,就是这俩娃想和你跟小夕颜道个别。
以后咱们再见面,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哩。”根叔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
“奶奶,你和根叔说会儿话,我到卧室一下。”
张旭东先让奶奶和根叔唠嗑,自己去了卧室后就进了空间。
张旭东进了空间后,看了看才到膝盖高的棉花苗,知道这些棉花是指望不上了。
张旭东一发狠,就把空间家里的三床被子和三床褥子全拆了。扯掉外面的布罩,抱着六条棉胎就出了空间来到客厅。
“根叔,我没啥可送你们的,我就给黑蛋和立国一人一床铺盖的棉胎吧。
剩下这一床棉胎,你就帮我带给三爷爷。我后天去送你们。”张旭东把六条棉胎交给根叔说道。
“东子,你……你让叔说啥好呢!”根叔嘴唇哆嗦着说道。
“叔,啥也别说,万一有哪天我到了你们那疙瘩,你能管俺有地儿住就行了。”张旭东拍了拍根叔的肩头说道。
“那咋能是个那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到了那里,你的吃、喝、住就都是叔的事。东子,如果叔没做到,就让老天爷打雷劈了叔。”
根叔眼里闪着泪光说道。张旭东知道,这也许就是这位憨厚得汉子,一生中说的最重的话了。
张旭东和奶奶,硬留着根叔和俩娃子吃了午饭才让他们回去。
黑蛋和徐立国在到了院子后,俩娃子一起转身,对着张旭东一起跪下,“彭”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
然后不等张旭东说话,就一起身起,出了院子。
在他们心里,这就是自己永远的哥,是堪比爹一样存在的师父。
晚上,在空间里。张旭东认真的看着贺静娴说道:
“静儿,虽然咱们定亲的时候没让村里人知道 ,但是我希望后天你和我一起去送送他们。
就以我的未婚妻的身份一起去送送他们,好吗?”
贺静娴听了张旭东的话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东哥,你就不该这样问我。他们对你张旭东有情、有恩。就是对我贺静娴有情、有恩。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去做的事,不存在啥好不好的。”
张旭东还能说啥,除了以后咱更加珍惜她,还能咋办?
星期二,一大早。张旭东与贺静娴就骑着两辆自行车,带着奶奶和小妹就回到了向阳大队。
大队部前已经停了两辆卡车。卡车头上绑着大红花 ,两边车帮子上挂着横幅:支援边疆我光荣,建设边疆我自豪。
要走的人们已经把不多的行李装上了车,就等鞭炮一响发车了。他们要赶到市里去坐火车。
张旭东带着一家子找到了三爷爷他们。
“三爷爷,我们来送您了,东西准备齐了没?”
张旭东向三爷爷问道。
“老嫂子,东子,谢谢,谢谢你们能过来送我们。”三爷爷红着眼说道。
“他三叔,你要保重啊!”奶奶对三爷爷说道。
“三爷爷,各位叔叔婶婶,这是贺静娴,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一起来送你们了,也让你们认识一下她。”张旭东向三爷爷他们介绍道。
贺静娴从背篓里拿出张旭东准备好的二锅头说道:
“三爷爷,各位叔叔,这是东哥和我为大家准备的礼物,一人两瓶二锅头。要是路上冷了,就喝口暖暖身子。”
张旭东从贺静娴手里接过了酒,一一递给了三爷爷以及他的俩小儿子、根叔和徐立国的父亲。
至于赵家那几口子,呵呵,咱没看到。
几家人看着张旭东一家子,啥话也说不出来了,有的只是真心的感激。
这一离开,也许就是一辈子。这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人家送咱东西可能会有啥企图吗?人家只不过只是在尽力帮咱们罢了。
黑蛋和徐立国拉着其他五小只也过来了,他们齐齐的站在张旭东与贺静娴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齐齐齐齐的喊道:“见过嫂子。”
也许是这一场离别,让这些小小的人儿,更早的成熟了。
汽车喇叭滴滴的响起,车身也开始缓缓的移动,越来越快。
车上的人,挥着手,满眼泪花,盯着跟着车子跑的亲人,恨不得把他们的身影刻在眼珠里。
车下的人,挥着手,追着车子,望着车上愈行愈远的亲人,恨不得把他们从车上拉下来。
无论人们如何不舍,车轮却滚滚不停,一路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无论这一别,是不是天长地久,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张旭东送走了三爷爷他们,也没兴致在村里多待了。
把哭肿了眼的张夕颜抱上了车子,就告别了村里的乡邻,一家子回县城去了。
这一次送别,让张旭东消沉了一段日子。
可当他还没完全从伤感中走出来的时候,一次更加让他没想到的离别就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