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来说说。”
那人如同古井不波的语气里,总算显示出了一丝急切,“韩晓康,你不要用任何词语去修饰,只管陈述你的真实感受就好.来,说吧!”
“我似乎从那次之后,我对临近的危险,有一种莫名的预知能力。”
韩晓康开口道,“有些人如果在危险临近的时候,他或许也具备这种第六感。
但我这个不一样,我不仅仅能够预知到自己身上的危险,而且还能从别人身上,也感受到他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未知风险.”
听到这里,黑暗中有人微微动容,但却并没有吭声。
或许他在想:韩晓康这种所谓的预知能力,其实就像某些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样?
他通过观察别人的气色,就能预感到某些人身上,即将面临的某种疾病?
那人的神色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是开口问韩晓康的这人,嘴角微微一瞥,一抹鄙夷之情浮不经意间上他的脸颊,“韩晓康,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这人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上面派人,去把韩晓康从深山老林里给搜罗了出来。
搞得自己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被人给捉进玻璃罩子里.
这就让人很被动啊!
从他身上开始逐渐弥漫开来的杀气中,韩晓康估计对面这人,确实是亲手送不少人上了西天。
“那个.这个嘛.”
这是一位不会说普通话、而是满口四川话的大佬。
所以呢,慢慢就养成了我这种抠抠搜搜、手头上有一斤粮食,只敢吃半斤,还得攒上半斤的节约性子”
眼神中,一股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领导,我说的,并不是指你有没有见过血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摆摆手,“现在我想问你:像你这样脱离集体、独自带着一批人藏匿于深山老林,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听到这里,韩晓康算是明白了:原来对方人家打的不是猎物人家专门打两条腿的敌人。
那人自行脑补,“你觉得只有在深山里,才可以为所欲为,天不怕、地不怕,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就老子最大,你.喜欢享受这种感觉?”
韩晓康也随即站起身,准备向对方行礼。
那人冷冷盯着韩晓康问,“你为什么让武队长,对社员们每顿饭、包括一日三餐的菜品,都进行限制呢?
据我所知,在别的生产队,包括别的公社、别的县,他们的大食堂,是允许社员们敞开肚皮来吃的。
引得旁边那位一直静静聆听的人,微微看了他一眼。
更何况现在其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对于这种比省府级别还高的大佬,说真的,人家随随便便一个决策,就可以改变很多人,甚至是一个大部落、一个小民族的命运。
韩晓康开口道,“我是想说有些猎物,它明明知道自己身处困境,但却依旧不会撇下同伴,独自逃走”
“也就是说,你喜欢掌控别人,喜欢左右别人的命运?”
“呃”
但问题是,先前自己路过武家寨,在和武举人、包括武小双说话的过程中,他们两父女,咋就没透露哪怕一丝丝的暗示,给自己呢?
看来,这家伙是不信韩晓康说的话.
对此,韩晓康也没和对方计较,毕竟现在人家占据着强势地位。
“呵,嗬!”
那人开始转移话题,“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曾经经过一个民族特色餐厅,当时,你和你的同伴进去用餐的时候.”
只是开口问话这人,他此时显然已经没有了前面的稳重。
哪还敢藏着掖着?
那人冷哼一声,“继续说!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对人民公社,怎么看?”
那人冷笑不止,“你是盘算着,有了人民公社之后,自个儿欠下集体的债,就不用还了吧?”
“你是说,当时你身边还带着两位姑娘?正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你没有独自逃走?”
说真的,一个个体,在强大的行政机关面前,那是根本无力与之对抗的。
更何况武举人的出身不太美丽,他一见到上级派人来调查事情,双腿能不筛糠都算是好的了。
“嘿嘿.”韩晓康脸一红,满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敢吭声。
嗅觉并不比大虎二虎差多少的韩晓康,已经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领导,我能抽支烟吗?”韩晓康试探着开口问。
果然是“小熊猫”三个字!
韩晓康忍不住暗骂:原来人家在“请”自己来此处之前,已经派人到武家寨,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做了全面调查!
让人恼火的是:武举人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他架不住上面强大的压力,自己的老底都给交代了出去?
这倒还好理解。
而且别人还遵照上级的指示,做到菜品3天不重样、一个星期至少有一次打牙祭,让大家伙儿敞开来吃次肉。
真真惹不起呀!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韩晓康脸上立马泛光:“人民公社.好啊!对于这样利G利m的好政策,我是举双手不,我还要举起双脚来赞成!”
“咳咳。”
那人嘴边的讥笑之色就更浓了,“我从37年开始参军,随着Ld大军南征北战,曾参与过西南剿匪,也曾跨过鸭绿江作战,你说我需要去打猎?”
韩晓康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领导啊,可能是因为我打小穷怕了、饿怕了吧?
您看,就像我在山里,那么多人依靠我生活,平日里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物资,都很紧张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呃”
“呵呵.”
“韩晓康,对于你为什么愿意藏在深山老林里,而不是搬出来融入大集体?这件事情,我不感兴趣,我也不会去干涉。”
天呐个爹!!!
像自己这只小蚂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韩晓康一挺胸,“集体,不容易!像我这种对集体又做不了什么贡献的人,咱就只能尽量少去给集体增加负担!
所以我就觉得,还是应该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可能比较好一些。”
韩晓康老老实实回答,“领导,可能是因为我老是私字一闪念,心里面这股私心,始终没能消弥吧?”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韩晓康用自己敏锐的目光,已经把对方的身形,给瞅了个大概:
韩晓康干咳两声,“那是另外一回事啊,领导,就像刚刚JF那阵,原本头上无片瓦,脚下没块砖,无房无地的贫农们也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和房屋,难道不应该值得高兴吗?
真的,领导,我心里真的是赞成大集体、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多好,至少热闹!
天天大伙儿就跟过年似的,拿这海碗、捧着大陶盆,敞开肚子吃,那能不高兴吗?”
他的话一出口,旁边聆听之人眼中的失望之色,于是就变得更浓了.
“咳咳咳——”
没成想对方的态度,居然要比先前的人和蔼多了,“坐,坐嘛,不要客气,咱们坐斗说。”
借助着台灯灯光,装着烟的铁罐上面的字,韩晓康看的清清楚楚:
麻蛋!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要要唱高调,实话实说!”
“呵呵,既然如此,现在大食堂里吃饭不要钱,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深山里躲着、不出来吃大食堂呢?”
既然别的公社,都巴不得把这项利民Zc好好落实,争当办大食堂先进份子.可你倒好,居然还带头建议让生产队干部,得压着大家伙儿的口粮?
而且还建议生产队干部,只给社员们吃饱就行,而不是吃好?
韩晓康,请问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你举起双手不,还要举起双脚支持大食堂,应该有的态度吗?”
如果韩晓康真具备那种预知能力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抓住嘞?
黑暗中,另一位大佬开口了,“老梁啊,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哈,接下来,让我来和这个位韩晓康同志谈谈。”
对方先是给他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才从巨大的从桌子台面上,轻轻推过来一罐罐装香烟。
台灯后面有一道黑影站起身来,随后走了出去。
个子不高,烟瘾很重.因为刚才对方开口,示意韩晓康落座说话的时候。
或许他的一句评语,就能决定自己、甚至是自己身边所有人接下来的命运。
“那好,既然你说你很支持大集体、大食堂。可你为什么又在私底下,让武家寨生产8队的队长那个叫武什么来着?”
于是韩晓康开口解释,“领导,您,可能没打过猎吧?”
“可以抽,有啥子不可以?要不是我晓得韩晓康同志你不抽烟,担心呛到你的话,我只怕早就抽上啰。”
这一发现,让韩晓康头皮直发麻!
现在,韩晓康确实可以基本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在这位睿智如神的大佬面前,自己那点小聪明,恐怕是有点糊弄不过去了。
不,不是“恐怕糊弄不过去”.而是“想都别想”!
一想到这里,韩晓康脑袋上的冷汗,不由刷刷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