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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如山,很巍峨。

李元霸的铜锤会打自家脑壳,而姑娘这对,却专打别的男人眼珠。

害得从她身边路过的一些汉子,差点一头撞在第6根电线杆子上...

眼前这位姑娘手臂上汗毛很多、很密,估摸着恐怕不比猪鬃柔软多少。

而且她嘴唇上的短须又细又密,连韩晓康见了都深感自弗不如。

浓眉大眼,神情坚毅。

姑娘浑身上下,时时都散发出一股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凛然之色。

——这是一位很标准的铁娘子类型的姑娘。

挺,不一定好,但很符合目前的潮流。

只因为如今在生产队里娶媳妇,除了看成分之外,其次就要看对方能不能干了。

至于说孝不孝顺,反而还屈居第三。

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生存压力面前。

能够干活挣工分,能让一家人有粮食吃,这才是最当紧的。

大家最希望娶到的媳妇,就是这种下地能够当驴使唤、能够挣到全工分的姑娘。

其次就是得会生养。

毕竟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

既能干活能挣工分,又能生养?

完美!

而眼前的这位姑娘,

一看她那结实而黝黑的皮肤,水桶也似的腰,鼓鼓囊囊的粮食储备库...

一个字:绝。

好一块肥沃的自留地!

趁着眼前没有两个老娘们儿掺和,姑娘大大方方伸出手,“你是韩晓康同志吧?

你好,我叫向超美,今年恰好也是18,现在是生产队里的妇女突击手...”

韩晓康也伸出手,“我叫韩晓康,外号‘晒蛇吃’,干部们都说我歇的干不得、饱得饿不得。

早上干活嫌露水大了...扛不住;中午日头又太晒,下午干活又爱打瞌睡...”

韩小康脸上露出一股愤懑之色,“其实,他们说的,完全就不符合事实。我早上不去干活,是因为我想多睡一会儿,想把身体养好一点,而不是怕露水,这个有错吗?老人家都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是吧?

你想想啊,我又不是属鸡的,怎么可能怕水呢?铁娘子同志,你看他们这不是污蔑人嘛,对不对?”

韩晓康的话音刚落!

向超美的巨掌猛然发力,脸上涌显出一抹痛心疾首之色,“韩晓康同志,你从现在起,一定要加强自我约束、学会进行自我鞭策啊!

我们身为劳动群众中的一员,理应积极投身到伟大的农业建设事业中去!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

“二天再说吧,我饿了。”

韩晓康扭头,朝着远处正和对方窃窃私语、比比划划。

似乎在和对方讨价还价的韩张氏喊,“娘,改天再扯,大姑家应该做好饭了吧?咱们去蹭上一顿...快饿晕我了都!”

韩张氏唾沫骤停。

满是诧异的转过身来,愣愣看着韩晓康,“不...不是说好了,中午大家都去下馆子吗?”

韩晓康回道,“娘,这位姑娘刚才教导我了,我们一定要发扬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一不乱花钱;二...咦?向超美同志,二是啥来着?”

从向超美的钢牙之中,传出一阵阵的“吱吱”声。

犹如晚上爬过房梁的耗子,“二?二货,二球,二杆子...随便你挑...”

“傻子才做选择呢。”

韩晓康拉起自个儿娘就走,“我不喜欢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伱留着自个儿用就行啦!”

等到韩晓康和韩张氏走远。

向超美的娘上前低声问,“怎么了美美,你们谈崩了?”

“哼!徒有其表。一个不知道积极向组织靠拢的落后分子...”向超美咬牙,“走吧娘,咱回家。”

唉...

中年妇女心里暗自垂泪:这已经是相的第18个了...我看这个小伙子,挺好的呀!

比以前那些都要强不少。

咋就谈崩了呢?

哎!!

韩晓康扶着自己的娘,慢慢往大姑家走。

一路上韩张氏问,“晓康啊,你莫要怪娘,也不要怪三嫂子。

人家是考虑到咱们家缺乏壮劳力,所以打算给你相一个能干的姑娘。”

韩张氏叹口气,“只是这个叫向超美的女子,看她那模样,想来当初她爹娘就是个憨木匠,下的材料,实在是...实在是未免太扎实了些...

咦...你那个叫付红英同学,你们处的怎么样了?”

韩晓康摇摇头,“不怎么样,听说那个付红英,现在在拼命追求区公所一位叫王永强的干事。”

自己的原身,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朦朦胧胧之中谈了一个。

只不过那时候,都是些不懂事的少男少女。

所谓的谈恋爱,

无非就是付红英送韩晓康一块崭新的橡皮擦,要么就是往韩晓康的书包里擩个馒头。

除此之外,

顶大也就是付红英写一封,里面充满了名言警句的情书,然后塞到韩晓康的书包之中。

纯粹谈的就是个毛线的清水恋爱!

彼此之间,就差山盟海誓了。

可最终,连毛都没捞到一根...

母子俩来到大姑家。

韩晓康的大姑家里,以前据说还是挺富裕的。

只不过大姑父过世之后,家里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以至于大姑和他的独生儿子刘洪东,如今就靠着啃老本、和大姑在生产队里卖点菜苗过日子。

久别的亲人再次相见,自然是泪满衣襟、感慨万千。

大姑那个热情啊!

实在是,太澎湃了!

就像汹涌的潮水,顷刻间就把韩晓康给淹没了。

只见大姑拉着韩晓康就不松手:“好,咱老韩家后继有人咧,看看咱们家的晓康!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脑子有脑子...呜呜呜,不像你表哥他...唉....”

自己原身小时候的事情,很多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所以韩晓康也搞不懂,刚才大姑说的话里面,到底包含了些什么难言之隐?

为了摆脱这种两个老女人钻到一块,互相诉苦、痛陈寡妇持家之艰辛。接着比谁的眼泪更多,比谁哭的更为凄惨的尴尬局面。

韩晓康问,“大姑,表哥去哪了?”

“还能去哪?‘上班’去了呗。”

大姑暂停了流眼泪。

满是无奈的回道:“他那个人呐,天天都是准时准点到畜牧站去‘上班’。

全年无休,风雨无阻...唉。

如今我听说啊,畜牧站接到了上级的任务,说是要派出一位畜牧员,去深山老林里面组建一个什么...什么良种母猪繁育基地?”

大姑推一把韩晓康,“晓康啊,要不...你赶紧去劝劝你表哥吧!

哪有你表哥这种,用自个儿家的钱买母猪公猪,然后拿到深山老林里去,帮公家单位繁育猪崽的做派?!”

韩晓康巴不得赶紧离开。

如今听到大姑这么一说,韩晓康向大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撒腿便跑!

身后,

大姑殷殷切切的看着韩晓康走远,随后又转过头去,对着韩张氏就是一个紧紧拥抱。

两个苦命的女人,先前齐齐关闭了的“流泪暂停键”,现在得以重新启动。

抱着就是一阵大哭!

哇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