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康在广播室门口站着。
现在区公所里面的干事、干部们刚刚吃完饭,人家还得消消食、得等一会才会开始上班。
所以自己抓到的毒蛇,现在还上交不成。
等到袁海棠也吃完了饭,出了伙食团的门。
此时区公所大院里有不少的人,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其中既有那些想来办事,正在找人的生产队社员,或者是区街道上的普通居民。
也有被区公所治安办抓起来的小偷、和到处摆摊儿卖假药的家伙。
平常,大家农村人一般是接触不到小偷的。
大家都穷的那么一致。
连耗子看见都得骂骂咧咧掉头,所以小偷也就更懒得光顾他们了。
弄得不好,
那些心软一点的小偷,看到社员们的家里都穷到这个程度了,说不定还会掏出一毛钱,反倒去接济他们一回...
因此,
去偷生产队的社员家,面临着的风险实在是太大,而且还是对良心的极大摧残...
但今天振兴区街道逢赶集。
所以还是有不少游手好闲、或者是家里面确实遇到了特别重大的困难的人,想来挺而走险一下下。
结果这些倒霉鬼,就被治安办的人给抓到了。
在这个时期,治安办和警所的职能,确实有不少重叠的地方。
所以区公所里的治安办,也会把人抓回来独自审问。
他们会先将这些人,铐在区公所的树上,先让他们被万众瞩目一回之后,才会慢慢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审讯工作...
有这么多人在那里闲看。
尤其看到袁海棠这种穿着时尚、人又长得漂亮的大姑娘,她在公区公所大院里那么一扭。
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粘到了袁海棠的身上...
别看她咧嘴翻白眼,一副非常厌恶这些人盯着她看的架势。
其实与此同时,
袁海棠的心里还是蛮骄傲的:区公所大院里的年轻女工作员,又不止她袁海棠一个。
但既然大家伙儿都喜欢看自己,所以袁海棠心里还是很惬意的。
于是袁海棠走起路来,很是挺凶的翘尾巴!
韩晓康估计:要是先前自己卖野鸡的时候,把鸡屁股上的两根毛给拔下来,统统替袁海棠粘上的话。
估计那些开屏的公孔雀见了她,都得赶快把尾巴夹紧...
直到傲娇的袁海棠,快走到广播站播音室的时候。她明显的加快了脚步,然后非常迅速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伸手,一把就将韩晓康给拉了进去,“我说韩晓康同志啊,你就不能去扯一身新衣裳?”
“我没钱,也没布票。我又不像你,有公家给发工资、发各种供应凭证,永远旱涝保收的。”
“你!哎呀,你这个韩晓康同志说话,怎么这个腔调?我能干这份工作,那是通过我的努力得到的!”
“嘁,你来换成我这成分,再试试?”
这一下子,天被聊死了。
袁海棠有点说不下去,只见她一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扯这些。
我跟伱说,你以前写的那2篇通讯稿,我们区公所的领导们,非常、非常的满意!领导在我面前,都夸了你好多回呢。”
袁海棠微微一笑,“现在,上级交给了我一项重大任务!要求让我这几天必须写出一份初稿,然后再慢慢的精益求精的修改。
这份稿子嘛,是关于成立人民公...哎!我和你说这些干啥?!”
袁海棠显然有点急躁,
而且表现的,还有点患得患失,“这是我们区公所的保密通知,只有极个别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我,我和你说不着嘛!”
关于成立人民公社的事情?
需要袁海棠提前写好一篇广播稿,给广大群众们吹吹风、预热一下下?
韩晓康偏着头问,“那到底和我是说得着?还是说不着?要是没事了,我可就走了啊。”
“别!”
袁海棠很纠结,垂头在那里领拧着衣服下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吱嘎”袁海棠打开门,“哟,是刘区长啊,您有什么事?”
刘区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晓康,随后他似乎又放下心来。
然后扭头对袁海棠说,“小袁啊,前几天你写的那2篇,关于进山消灭松毛虫。
和广大群众冒着生命危险,踊跃抓蛇,为我们的蛇毒血清研制工作贡献力量的通讯稿,写的非常非常的好!”
“啊,这两天这2篇通讯稿已经送到县广播站,参加最佳宣传作品大赛去了。”
刘区长微微一笑,“我现在来就是要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写的这两篇通讯稿已经入围了,正在进入名次评审阶段...小袁啊,加把劲啊!
又看了一眼韩晓康。
刘区长朝着袁海棠摆摆手,“小袁同志,你可不能因为个人感情上的事情,而耽搁了工作啊。这个人呐,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是吧?
好了,好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关于捉虫和捕蛇的通讯稿?
在那2篇稿件里面,把区领导的形象刻画的非常好。
这事儿搁谁,谁也开心啊。
只是貌似有个抢功劳的娘们儿,正在那里忙着找地缝呢...
“我,你,这个...我...”
袁海棠方寸大乱,向来口舌伶俐的她,现在竟然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成了。
直到韩晓康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话:“30块钱,外带1斤糖票,真的良心价...买了不吃亏,你买了绝对不上当。”
韩晓康笑道:“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小袁同志,你得想想啊,如果能够在县广播站获奖,那将给你带来多大的荣誉?而且,奖金也不会少吧?”
袁海棠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看着韩晓康!
对方话里的意思,袁海棠已经猜出来了。
而且对于韩晓康话里面,所潜藏的意思,工于心计的袁海棠,自然也理解的了:既然获奖,那么就可以带来的荣誉、可以让袁海棠以后的事业,得到更好的长足发展。
但当了一次不光彩的文抄母,这件事情,也可以直接让袁海棠名誉扫地。
甚至是从此身败名裂,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最后的结局,更有可能是被捂下来,最终不了了之。
就像一个屁,终究还是会烟消云散。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袁海棠的前程来说,总归还是很不利的。
韩晓康的大致意思,袁海棠虽然懂了,只是她想再确认一下。
结果没等她开口,韩晓康就抢先点点头。
摆出一副“我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但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你其实知道我知道,但你也可以当我不知道”的样子来。
袁海棠红着脸问,“那,关于成立人民公...你知道这件事情吗?知道需要从哪方面着手,去写稿子吗?”
韩晓康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一动作,直接就把袁海棠给干懵了,“啥,啥子意思?”
“一件了一件。”
韩晓康伸出手,“先把那2篇稿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袁海棠家,有7,8个钱包。
光是她那退休的爷爷奶奶,人家每年发下来的保健品,像什么麦乳精,葡萄糖,三七,鹿茸吃都吃不完。
所以这点钱和糖票对于袁海棠来说,真还不是多大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