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周健的姐姐,周敏解释。
韩晓康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说狼皮卖25块钱一张,卖太便宜的原因了:
皮料贵不贵,一个是看品种品相;另一个要看清洗、鞣制的怎么样。
这2张狼皮,周敏已经仔细处理过,这是她不愿意卖太便宜了的原因其一。
另外狼皮本就稀少,价格就不可能太低。
再加上狼皮对于老年人来说,那是非常的友好,它的发热性特别强,老年人用它来护住老寒腿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巴蜀地区到了冬天潮湿阴冷,那滋味儿...比北方的冬天,还更加的让人难受!
所以在巴蜀地区,
有不少老年人到了冬天,就不得不随身提着一个“火笼”烤火。
要不然的话,她们恐怕会连掀开被窝、下床干活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引出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货卖要家。
就好比拿着红木家具,卖给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那能卖出好价钱?
周敏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声音不大不小,“狼皮这种好东西,只能针对有工资的城里人、最好是家里有几个拿工资的人家,只有他们才买得起。
要是咱们能遇到那些公私合营的掌柜,就更好了...只有这些人,他们兜里的现金才更充裕。”
周敏淡定从容的语气当中,却充满着一股莫名的理性:“只可惜,我们不认识这两种人,要不然的话,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韩晓康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餐饮服务社,找那个负责人试试?”
周敏面露喜色:“行啊,你认识他?”
餐饮服务社的钱胖子,他的社会活动量大、结交的人脉广。
上至区公所领导、甚至是来区上检查工作的县领导,下至普普通通的城镇居民。
钱胖子几乎就没有不认识的。
尤其是钱胖子熟悉的、那种能够经常下馆子打牙祭的老饕鬄、老顾客。
他们能是普通人?
收好狼皮,韩晓康领着周健俩姐弟往餐饮服务社那边走。
等找到钱胖子。
他一看见周健手上的狼皮,眼睛里就泛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随后倏然消失:“狗皮?还是有破洞的狗皮,你们拿来找我做啥子嘛!不要说狗皮了,就是狗肉我都不要...那又上不得席面。”
周健正要开口解释。
却被韩晓康和周敏,在他左右腰间悄悄地拍了一把。
周敏显然也看到了韩晓康的动作,于是便赶紧闭上她的樱唇,没说话。
韩晓康也不说话,而是拉起周健就走。
等到都快走出餐饮服务社的门口了,韩晓康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问:“算了,这里是小地方,没人识货。要不我们花上几毛钱,买张车票去县城走一趟?”
“哎,那几位同志,回来。”
身后传来钱胖子的叫喊:“你们拿的到底是啥东西?让我再看看嘛...反正光看看,又不会少你一根毛。”
韩晓康装作依旧往外走。
但周敏却拉住了韩晓康的袖子,“要不,让这位公家人再看看?说不定见多识广、当了多年领导的他识货,掏高价钱收购了呢?”
等到3人重新回到钱胖子的办公室。
这一次他倒是没把沉香木当柴禾,而是直截了当的对狼皮评头论足起来,“啧啧啧,啥做派啊,完完整整的一张皮,非得把它给弄点儿破洞?
这里,还有这里,哪个憨货砍的一刀?活生生的把个好屁股,给整成两瓣?憨包,哈儿,乱整!”
韩晓康和周敏两姐弟,就站就那么站在钱胖子办公桌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这皮子!毛色不光亮,上面还有那么多破洞...唉,值不了几个钱。”
唱了半天独角戏,卖主却不掺和进来,这让钱胖子没法继续表演下去了。
没劲...
只见他抓住狼皮问:“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多少钱?”
“首先,不是我们要钱,是卖好东西给你。”
韩晓康开口道,“其次,正是因为我这个憨包、哈儿瞎整一通,这个狼皮才能便宜一些...处理价,卖给伱50块钱一张吧。”
“啥子?想抢人嗦!”
钱胖子想跳脚。
只不过底盘太重,他实在是跳不动。
于是钱胖子只能狠狠地丢下狼皮,好像那上面有高压电一样,“拿走拿走!马儿批的...老子今天是遇到棒老二了?”
韩晓康伸手从扯过狼皮,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
周敏看看韩晓康的背影,再看看气急败坏的钱胖子,樱唇轻启:“领导,您别生气...我这个表哥属牛的,脾气倔。
您看多少钱合适?
领导,咱先说好,你可别乱开价,我这表哥真正发起脾气来,我可拉不住...”
钱胖子瞪眼:“25块钱!”
听到这个死胖子还价了,韩晓康站在办公室门口不动,任凭他们两个搞价。
“太低了,领导您看40怎么样?”
钱胖子还价不仅抠,而且说的飞快,“不行!顶大给你26块钱。”
而周敏说的则更快:“您是公家人,收入高、觉悟也高,给39块钱吧领导。”
“26块5!”
“领导给我38块钱吧!”
“27,我给你们凑个整。”
“领导,37。”
“28块!”
周敏,“29!”
钱胖子想也不想的还价:“36块!咦....?”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似乎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就连空气也好像凝固了一般...
“咳咳咳,这个...啊,不算数哈。”钱胖子难堪的挠挠头,“咱们来重新讲价?”
周敏柔柔一笑,“领导啊,您管理的是商业单位,对于‘卖家喊的是价,只有买家还的才是钱’这个道理。
领导您比我们这些苦哈哈、比广大的普通群众,更清楚、更理解吧?”
周敏是一个不到20岁的黄花大闺女,而钱胖子是一个成年男人。
身为一名吃国家粮的公家人,如今已经被一个村里的小姑娘,给卡住了。
这让钱胖子很是不好意思反悔。
再加上人家左一个领导、右一公家人的叫着,花花轿子抬的太高,真真是让钱胖子骑虎难下。
“领导您其实不亏。”
周敏赶紧给对方搭梯子,“您看看,这狼皮上面有血迹、污秽么?没有的。您再闻闻,能够嗅到一丝腥臭味道?”
周敏从韩晓康手上拿过狼皮,然后举到钱胖子跟前,“闻不到吧?领导啊,你要知道会给狼皮去异味儿的,这可是一门很难得的独门手艺呀!
您拿着这狼皮,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用也好...它没有腥臊味,这不好么?”
就想给狼皮,去掉那种特有的异味,确实需要独特的手段才能做得到。
钱胖子接过狼皮,苦笑一声:“行吧,我今儿愿赌服输...等着,我给你们凑钱去。”
当他路过办公室门口的韩晓康身边之际,韩晓康满是诚恳的开口道:“不急...领导,我们还要在你单位上吃点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你们吃再多,跟我有一分钱的关系?”
钱胖子一边走一边鼓囔道,“这都是公家的买卖...”
身后,传来韩晓康的声音:“领导您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啊,上级号召我们,我们时时刻刻要把集体的利益放在首位。”
唱高调?
钱胖子捂着嘴嘀咕,“在我面前玩儿这一套?你们还嫩了点...哈儿,憨包!”
等到他走出餐饮服务社的门市,站在屋檐下,钱胖子忽地“啪”的给自己一巴掌:麻麻皮!
原来我才是当了一回憨包!
哈儿一个,一个哈儿...
个狗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