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晏安自诩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但是，逼迫一个刚刚找到亲人的少女嫁给自己这种事情，他亦觉得羞耻。
面对叶姝，不管面上多么平静，内心其实都是有愧的。
所以，当叶姝提出要求时，宫晏安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如夫人所愿。”
叶姝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寥落，“汐汐之前一直吃苦，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愿你待她好些。”
好与不好都不是说出来的，宫晏安并没有说话。
叶姝也没想让他回答，礼仪周全地退回到椅子上。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宫城主自便。花园里西府海棠开得尚可，若有心思，可以去看上一看。”
这不算隐晦的暗示，宫晏安听得明白。
他在忘忧城滞留许久，如果不是前几日遇见沈庭琛，早该离开了。
但是想着一面之缘的少女，走出叶姝的院子之后，鬼使神差走向府中花园。
轻薄的云引来蒙蒙细雨，浅色海棠花间，少女温柔静好的面容若隐若现，像云，似氤氲的雾，带着莫名熟稔。
轻风细雨，吹拂着少女眉黛，转头微微一笑，“宫城主。”
宫晏安顿了顿脚步，走上前。
看着男人越走越近，沈白汐脸上笑意越发明显，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唇齿含笑。
“城主雅兴不错，冒雨来看花。”
清脆如铃的声音，明明带着嘲笑的意味，却丝毫不让人生气。
好像她就该这么说话。
宫晏安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唐突小姐，又不过分疏远，“委屈沈小姐了。”
男人郑重其事的话，让沈白汐啼笑皆非。
“看花吧，这里的海棠的确是好看。”
宫晏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一身琐事缠身，却甘愿因为这一句话，耽误许久只为看着眼前雨染海棠花。
“等日后到了清河城，还望宫城主多加拂照。”
一盏茶工夫，髪发和外裳都被雨淋湿，沈白汐撑起下人送来的纸伞，只露出精致光洁的下颌。
“我先告辞。”
看着少女撑伞的背影，宫晏安张了张嘴，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想叫住她，或者嘱咐她回去喝一碗姜茶。
真是太奇怪了。
同样奇怪的还有沈白汐。
她回去以后，就一直坐在窗前发呆，看着窗下雨打芭蕉，眉眼悠宁。
清涟端了热腾腾的姜茶送进来，摆在她手边。
“小姐，”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白汐的神情，“你真的要嫁到清河城吗？”
沈白汐回过神，噙笑对她点点头，“我去，不过你要留下。”
为了不让清涟多想，她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小姐！”听说不带自己，清涟一下子急得脸都白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做得很好，所以要帮我留下看顾夫人，换成其他人不能让我放心。”沈白汐扶了扶她将要跪下的手臂，直白解释。
清涟一下子没了话语。
她很舍不得沈白汐，可也知道她说得都对。
啜嗫半天，轻声嘀咕，“我舍不得你。”
“我每月都会回来，到时候可要问你夫人的情况，说不好要罚你。”沈白汐认真道。
清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抿着唇点头，起身时衣袖不小心碰到姜茶，滚热的茶水泼到袖口，直接烫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