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天子坐不垂堂,臣请皇上早做决断。”大朝上有人在元建章的暗示下,再次提出了迁都之事。
“圣上,北狄蛮夷来势汹汹,不如先避其锋芒,何必与那等蛮夷争一时长短。”有人附议道。
“臣等附议。”
“臣也附议。”
新晋的文臣热热闹闹的商量起了迁都的事。
几位身在中书的老臣却一言不发。
“几位爱卿有何高见?”都是开国重臣,元建章就算是再不信任,再防备他们,也会给足了他们面子。
“圣上,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此时迁都未免动摇军心。”
王齐物没有说太多的漂亮话,从元建章绕过中书决定北伐开始,他就已经对这位皇帝彻底失望了。
“正是如此,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圣上以大安社稷为重,鼓励前方将士死战之心以待勤王军到来。”一名老臣恳求道。
“圣上,从周世宗到太祖皇帝对北狄作战从来都是胜多败少。而今,北狄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可大安根骨犹在,此时迁都岂不叫人贻笑大方。”卫国公石威道。
话音刚落,元建章便面色一变。
卫国公乃是跟随兄长建立大安的老将之一,在兵变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暗示他不如兄长,其用心险恶。
众多将领听了倒是十分赞同,北狄人都打到京都门口了,这个时候当然是要打回去。你现在就逃跑了,那还有人勤王么。
“石公所言极是。”一老将附议道。
“圣上,臣请披挂上阵,老臣在一日,北狄人就别想踏进京都一步。”
“臣请战!”
“臣也请战!”
文臣迁都,武将请战。元建章本想顺势迁都的计划只得搁置,而让这些老将领兵,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下朝后,元建章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卢多逊、宋琪等人。
没人知道元建章与几人密谈了什么,但是第二日,宫中下旨,圣上御驾亲征,亲往前方督战。
朝野上下对元建章此举大为赞赏,只有贺子锋自己知道,元建章此举名为亲征实则是为了与北狄议和。
在他看来他的心腹大患仍是活跃在两广路的大周遗孤。而对北狄,只要能够击退一次地方的进攻,便可迫使北狄坐下来与大安和谈。
驸马府,元弦桐看着一身甲胄的男子,颇有些不舍。
“都准备好了么?”就算是知道他武艺超群,元弦桐还是不放心。
“阿桐放心,表兄已经在接应了。”贺子锋道。
西路军兵出雁门关,其中不少将士都来自三秦大地。
而那里是他们兄弟的起家之地,因而现在西路军大半俱在张从简掌握之中。只等时机一到,取潘仲询而代之。
两日后,元建章在五万禁军的护卫下直奔东郡。
而北狄方面亦得到了消息,北狄太后得知大安皇帝亲临东郡喜不自胜。
她丈夫在世时便多年厉兵秣马,兵锋直指刚刚建立,立足未稳的大安。
经过多年渗透,大安东郡知州王知同为北狄所惑,正策划里应外合投敌叛国。
本以为此次能拿下东郡,迫使大安签订城下之盟,已是大获全胜,不想还能有此意外之喜。
而此时的贺子锋还不知道,一个小人物的出现会打的他措手不及。
三日行军,元建章带领禁军抵达东郡。此时的东郡已经被三面围困,北狄连日攻城,城中早已经人困马乏。
元建章的到来虽然让将士精神为之一振,但是战事的不利仍然给守城将士的心头盖上了一层阴霾。
而此时又传来消息,中路军在增援东郡的途中遭到北狄老将萧挞凛埋伏,死伤过半。此时盘踞在西北的夷族趁机扣边,侵扰灵武城。
中军大帐,元建章眉头紧锁,面对内忧外患,当前兵力捉襟见肘,可此时加赋征兵,又恐引起民变,着实头疼。
身为驸马都尉,贺子锋随军出征,按从五品文官品级节制武官游击将军。
初到东郡之时,他便料知元建章不日后必然启用太祖朝老将。
而北狄此番虽然硕果颇丰,但是战线过长,想来用不了多久,此战便会有转机。
届时,以元建章的脾性必然会选择与北狄议和,而两国议和之时便是他出手之日。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元建章被逼无奈准备启用老将的时候,王知同这个小人物的叛变,给了大安君臣以致命一击。
这日夜,潜伏在东郡城中的北狄探子与城外敌军里应外合。城门失守,北狄大军长驱直入。
他们似乎对大安兵力部署烂熟于心,大将罕达休哥带着骑兵直奔元建章御驾驻扎之处,而后步兵压阵。
数万人顷刻而至,骑兵在军阵当中来回冲杀,大安步兵死伤无数。
而听闻马蹄声响,元建章便带领禁军将领不战而逃。失去将领的禁军士兵犹如无头苍蝇,成为了北狄人的刀下亡魂。
“驸马爷千金之躯不跟圣上走,可真是难为我等粗人了。”游击将军周洪奉命断后,看着身边的贺子锋冷笑道。
继而,他想起了他们这位圣上,真是越来越怕死了。
来亲征的是他,临阵脱逃的还是他。在周洪看来若是皇上能临危不乱,未尝不能绝地反击。
“将军说笑了,贺某身为随军副将自然当与将士们共进退。”说罢手持长剑,一马当先冲杀出去。
“结阵!”贺子锋手起刀落,与乱军之手杀人夺命毫不手软,周洪见了啧啧称奇。
驸马府府兵随着贺子锋的指挥组成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阵型,百十人的方队在敌军中拼杀。
万军丛中,百十号人如入无人之境。一人倒下便有人再不上去,阵型丝毫不乱,便是身强体壮的北狄人在他们手里,竟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好厉害的阵法。”周洪赞了一句,随即举起长戟。
“杀!”他大喊着,身后士兵受其鼓舞,奋起反击。
“来人!”乱军中老将手持兵刃指挥着身旁亲兵奋力还击。可身旁亲兵多年不历战事,身手大不如前,与正孔武有力的北狄兵一经交手便吃了大亏。
“快补上,补上!”老将指挥着,喊着身边逃窜的士兵。可他已经十余年不曾参与兵事,军中将士兵不识将,将不认兵,士兵竟不听其指挥。
“天要亡我大安啊!”老将于兵阵中失声喊道。
“老将军先走,我等断后!”贺子锋带着一队人马冲进来,将陷于乱军之中的文臣武将救走。
“驸马爷接下来可有良策?”文臣被带走了,剩下的皆是有自保之力的武将,但是接下来何去何从,众人却茫然了。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驸马爷似乎于战事颇为老练,行事有方。
而以他的身份,便是日后出事,他们这些下层将士也能有所庇护。因而不少下层将领自发的听从贺子锋的号令。
贺子锋虽然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此时大敌当前,再纠结这些事于大局无益。不过,上了他这条船,就别想要轻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