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答应下来。
也没有什么拖沓，第二天就领着自己的私军离开寿春城，只留下薛仁贵带领着的一百人驻守船厂。
似乎是很放心把重要一些的守卫工作交给府兵们。
欧阳询站在北门城墙上，看着骑跨着麒麟一路而去的林深，脸上不由得挂着笑意，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让他最安心的一幕了。
一旁的县丞，看向四下除了自己信得过人外，再无其他人，也大大咧咧的问道：“太守大人，您说楚王殿下能胜过那伙红巾贼吗？”
剩余的话他没说出口。
但也不妨碍欧阳询理解他的意思，他很明白，为什么这位县丞，会说出来这种话。
上次就是这群红巾贼败了楚王私兵。
虽然说......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一次没有林深出马，而这一次林深是跟着一同出征作战。
可只有这些微小之处的差别。
县丞并没有欧阳询来的这么有信心。
欧阳询转过头，笑着看着县丞，轻声说道：“你对楚王殿下很没有信心？”
县丞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询摇头，轻笑一声：“虽然说，楚王殿下手中的这支私兵，曾经败给过那群悍匪，可那一次，楚王殿下是不在的。”
县丞所困惑的，正是这一点。
“你不懂兵道，不太能理解一个人，能给一支军队带来什么，不仅仅是战术、调度，还有士气这种东西。”
说着，欧阳询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战国时，有一支军队叫做魏武卒，他们的将领是亚圣吴起。”
“亚圣在时，这支军队百战百胜，几乎没有输过。”
“可后来这支军队的将领易主，这支军队就再也没有百战百胜的盛况，最终泯然众人、成为一支普通的军队。”
县丞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欧阳询叹了口气，感慨道：“楚王殿下，就是那支军队的吴起啊。”
当然，这话欧阳询也没说全。
在他心里，林深的用兵之道，甚至还要强过吴起。
离了吴起之后，魏武卒就成了天下常见的普通军队，可楚王私军离了林深，那也是天下少有的精锐......
驻扎在寿春的大唐府兵，就是最好的例证。
县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陷入思考，他也曾是自己那个时代最优秀的一批读书人，理解欧阳询的话，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直到这支军队消失在滩涂上，消失在欧阳询的眼中，他才转过身，对县丞语重心长的吩咐道：“行了，既然楚王殿下离开，去清剿那群红巾悍匪.......”
“那我们也要做好守卫工作，以防范那群贼人。”
欧阳询一边往城墙下走，一边叮嘱道：“楚王殿下这一次，只是剿匪，而不是攻城，所以并没有把蒸汽船只开走......”
“不过既然楚王殿下都已经出马了，那种蟊贼不足为虑，我们只要小心一些，莫要让他们混进来，破坏了船只，或者是偷走......那便好了。”
县丞在一旁点头应喏。
欧阳询自然也是有考虑过，若是在林深离开之后，红巾贼会不会趁机，大肆攻入寿春城，抢走他们心念念的蒸汽船。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诞生出的那一瞬间。
欧阳询就把它抛之脑后。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他劝说林深离开寿春城，亲自带兵前去剿匪，是昨晚才对林深说的，这件事除了他知、林深知，甚至就连楚王府的那位长吏都对此不知情。
就算红巾贼有通天的手段，能够在当晚就知道这个消息。
情报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说不定红巾贼的情报还没有传过去，楚王殿下的军队，就赶到了红巾贼的山寨前。
寿春城里，顶多有几只红巾贼的小老鼠。
自己只要最好防范工作，莫要让这几只小老鼠破坏了船厂，或是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来，就已足够。
寿春的府兵，那可是由薛仁贵——林深的弟子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防备着几只野路子的小老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欧阳询吩咐好城中守军，便匆匆赶回太守府。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现在心安不少，他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把之前没睡的，给补回来。
三天后。
楚王私兵，已经赶到凤台，甚至那边的情报，都已经传给欧阳询。
这让欧阳询更放心不少。
就在等着楚王私军大胜的消息传来。
可当天晚上，欧阳询刚刚躺在床上，一阵喧闹声就赶走他脑子里的睡意，他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哐当一声重响。
卧室屋门就被猛地推开。
一名着甲的汉子闯了进来，面色极其慎重：“太守大人，不好了，有一伙人马不知从哪里出来，正在攻打船厂。”
这句话，让欧阳询彻底清醒过来。
面色陡然一白，冷汗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有人攻打船厂？”欧阳询倒吸一口冷气，着急问道。
汉子点头：“太守大人，属下没有玩笑，是真的。”
欧阳询不再说话，从床上捞起衣服，一边穿着一边同汉子往城外走。
北门已经打开。
即便是深夜宵禁，也能见到来往仓促的人影，欧阳询上了城墙，眺望一观，船厂的方向，正一片火光。
“备马！”只看了一眼，欧阳询立刻对着身旁的汉子吩咐道。
汉子有些犹豫：“太守大人，前方危险，您还是不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欧阳询粗暴的打断：“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这个作为太守的，还缩在城内合适吗？”
欧阳询的脸色是一阵惨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自己刚把楚王殿下劝走，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有人趁虚而入？
会是什么人？
早听闻寿春曾有一伙山匪，不过似乎在楚王殿下第一次来寿春的时候就已经剿灭，淮南道境内更是不曾听闻有什么山匪、马贼......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个胆子，敢动楚王殿下、敢动大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