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头的徐梦瑶望着许宁的消息,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许宁喝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上次许宁喝醉后给自己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他比往日要可爱多了,絮絮叨叨的。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所以徐梦瑶并不讨厌许宁喝酒,最好是当着自己的面喝醉才好。
有心想要回个电话过去,想了想,许宁这会儿可能正要休息,也就作罢,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不能放过。
等许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头昏脑涨的,揉着太阳穴走出寝室,阳光早已不再刺眼,傍晚的晚霞映在脸上,很舒服。洗了把脸,伸了个懒腰,总算清醒了些,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饭点,等一会儿去教室找他们。
“呦,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天黑。”
“这不是也快要黑了嘛。”
“太阳不是还没下山,不算黑。”
“哦,有脸叫?要不是你俩灌我,我能睡到现在?”去食堂的的路上,许宁不满的盯着两个罪魁祸首,叽叽喳喳的,叫嚣个不停。
于思源嘲笑,“我俩比你多喝一杯都没事,下午照样上课,谁知道你酒量那么差,两杯就趴那了。”
小康点头附议,郭亦涵则落在身后不说话。
食堂依旧是那个食堂,虽然阔别两个月,但是大师傅的手艺一如既往地难吃,没有丝毫进步,许宁来的巧了,今天还有本校特产长豆芽。
许宁挑出一根放到眼前,虽说吃了三年,依旧啧啧称奇,确实长。
小康不以为然,什么巧不巧的,这不是天天就这么几样,不是豆芽就是白菜,要不然就是土豆,偶尔包一顿饺子那真是跟过年似的。
吃完饭后,许宁回到宿舍继续休息,而三人则是回到教室里开始晚自习,毕竟不能连逃三节课。
有些无聊,许宁便散步来到了操场,已经是第二节下课时间,下来透气的学生很多,夏日的操场,是要比冬日的热闹一些。
来到国旗台下,绕着旁边的枫树转了一圈,还记得高考结束那一天晚上,许宁就是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郭亦涵从外面回来才离开。不远处那个篮球框下,就是当时郭亦涵几人交谈的地方,而许宁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
当时操场拢共也没有几人,也不如现在热闹,当时冷清的,叫人心寒。
睹物思人?睹物怜人。
那一天,许宁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不知多少条消息,也没能叫醒一个人。
从那一天算起,直到今天,两人交流大概一共也没有超过二十句。
许宁是很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样的奇女子,可以做到如此狠心。
他早就想问问了,一开始是意难平,不知如何开口。后来,究竟是什么时刻开始呢?大概是徐梦瑶让自己留宿的那一晚,许宁好像很少再想起她了,他以为自己放下了,现在看来,大概更像是某种选择性忘记,是一种逃避。
所以许宁给小康发了消息,让他告知郭亦涵一声,自己在下面等她。
小康问在哪里,许宁并未告知,只说她清楚在哪。
如果她不知道的话,那这场聊天大概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大家好聚好散,就当从未见过好了。
许宁放下手机,背依旗台,任由晚风吹着燥热,却难以抚平内心的怨气。
不多时,郭亦涵便来到了国旗台,一身短裤加短袖的消暑穿搭,与以前一样。
见到许宁后,依旧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在许宁旁边坐下,双手撑在旗台上,仰望着夜空。
许宁笑了笑,“该说好久不见,还是下次再见?”
“好久不见吧,听起来没有那么绝情。”郭亦涵声音轻柔。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走一走?”
“好。”
两人起身,沿着操场散步,一如高考前。
可是两圈半下来,两人都未说话,像是并肩而走的两个陌生人。
最后还是郭亦涵打破了沉默,“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怎么样?”
许宁想了想,说道:“很难讲,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我也还是那个我,但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我还是我,但是我已经不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所以对于这个学校来说,我是客人,不再跟你们一样,是这里的主人。”
“重新回来这里,会有些拘谨,因为我毕业了,离开了,学校的大门有理由对我关闭。而大门永远对你们敞开。”
“只是走了两个月,有这么大的变化嘛。”
“学校没有变化,是我心态变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许宁终于开口。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是跟我无话可说,还是说我的问题让你难堪了?”
郭亦涵抬头,说道:“你要是这么聊我就不说话了。”
“随意,反正也没什么我爱听的。”
郭亦涵皱眉,考虑到许宁明天就走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他总是能一句话把自己呛得哑口无言。
郭亦涵强压着烦躁,说道:“你知道的,我考的不好。”
“别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可没告诉过我你考了多少分。”
“你要是来吵架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见面,在手机上也一样能吵。”
“我看不太行吧,你不会消息,我一个人怎么吵?”
“许宁!”郭亦涵厉喝道,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气的不轻。
许宁耸耸肩,不再阴阳怪气。本来也没有打算吵架,只是看到了就会忍不住,总觉得不吵一架,这气不是白受了。
“既然复读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郭亦涵冷哼一声,还是应了一声,“嗯。”
“你报的郑州那个学校,郑大吗?”
“郑州还有其它你叫的出来的学校?”
“没有。”郭亦涵翻着白眼。心情有些不佳,这意味着许宁只有周末有时间,就可以回到这里。她不是不想见许宁,但是这么频繁的见面,肯定很影响学习,可是她又不能拒绝。而且,许宁这种做法,在她看来十分幼稚。
“让你失望了,我报的上海。”
郭亦涵惊讶的抬头,“上海?”没想到他会改变主意,怎么会,不是早就确定了郑州嘛?
“嗯,上海。”许宁重复了一遍。
听到许宁确认,郭亦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好像有些失落,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海离得那么远,明明应该开心才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恭喜,报的上海哪所学校,有空去找你玩。”郭亦涵故作轻松的说道。
“问这么多干嘛,不管哪所学校,你也考不上,复读两年也考不上。”
“对对对,哪有您那么厉害,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努力好几年也得不到的东西。”郭亦涵十分气愤,哪怕这是事实,许宁说的也太难听了些,胳膊一甩,就要离开,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哎。”许宁一把拉住了她,小小年纪火气恁大。
“华东财经。”
郭亦涵回过头,小嘴撅的都能挂个瓶子了,显然十分气愤。不过也没有挣脱离开的意思了,许宁见状,也就松开了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郭亦涵还在气头上,不知道许宁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许宁下一句话,就让她冷静且沉默下来了。
“我们。”
沉默良久,郭亦涵才缓缓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次考得,真的很差。”
“你说的对,就算再给我两年,我也追不上你的成绩,所以我也没资格说我我们的以后。”
“而且我现在已经在复读了,所以就不想考虑这些,我只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不会再这么后悔。”
“我知道我考不上你那个学校,但是我觉得我努力一年,总会离你更近一些,哪怕考不上一个学校,也可以在同一个城市啊。”
郭亦涵抬头望着许宁,眼神无比认真。但是许宁并未接话,她便说了下去。
“所以我觉得,只有我们都在一个城市里的时候,我们才有资格谈恋爱,起码我可以在外面正大光明的牵起你的手,而不是躲躲藏藏的。”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顾虑,也不用异地。”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不喜欢异地,我觉得异地一点也不浪漫,两个人搁着那么远,那么久都见不了面,说是谈恋爱,跟单身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想一个人吃饭,晚自习也没人等,没人接,没人一起压马路,没人一起看电影,生病了也只能一个人扛着。真的,我觉得异地恋一点也不浪漫。”
“所以,师父,你可不可以等我一年,我觉得我是可以考到你的城市的,真的。一年的时间,我会努力去追上你的脚步。”
“好不好,师父。”
许宁低头,看着郭亦涵一脸真诚,有些心软了。好像之前受到那些委屈都不复存在了,这张脸无比真诚,甚是已经在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了,所以不过是一年而已,真的不可以等嘛?
许宁眼神闪烁,似是在衡量着什么。
最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我等你,不过是一年而已。”
“我等你来到我城市的那一天。”
郭亦涵笑了,笑的十分灿烂,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轻快的说道:“对了,我觉得我还是要说一下,这一年我可能会比较忙,可能会不怎么回你消息,但是你放心,只要我有时间的话,肯定会回你的。你也不用经常过来看我,免得我分心,到时候我要是没考上,那可得都怪你。”
听到这个要求,许宁并没有说什么,笑了笑,答应了。不回消息而已,早就习惯了,不算什么大事。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轻松了,郭亦涵心情愉悦,许宁心情也不错,两人冰释前嫌,再次变得亲密无间。
许宁上前一步,悄悄牵起她的手。郭亦涵吓了一跳,想要挣脱,这还在学校呢,你明天拍拍屁股就走了,老娘还要在这里混一年呢,这要是被抓到了,那以后在学校里还怎么混。
不过许宁攥的很紧,她挣脱不开,瞪了他一眼,希望他自己识趣一些,但是很显然许宁不是有个有眼力见的。郭亦涵只好作罢,任由他牵着,不过挑了条小路,走在灯光比较暗淡的地方,免得撞到熟人。
见她不再挣扎,许宁嘴角微微翘起。郭亦涵的手小小的,柔弱无骨,捏起来很舒服,许宁早就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这次她只是脸颊微红,左顾右盼,并未挣扎。
他们现在虽然不能走在阳光下,但是可以走在月光下。
许宁心情大好,起码这一趟,算是捡了一个女朋友,未来的女朋友。
等到操场上人散的差不多了,郭亦涵也该回去了。
“你还要拉到什么时候,一会儿都熄灯了,宿管又要骂人了。”郭亦涵瞪眼。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许宁这才放手,嘴里说道:“怕啥,你不是跟宿管关系好,她会骂你?”
见她又要瞪眼,许宁只好告饶。
“行吧,行吧。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赶紧回去吧。”
“我乐意送,你管得着吗?”
看许宁这没出息的样子,郭亦涵也乐了,只好任由他去。
等到了女生宿舍区域,许宁停步,郭亦涵说了晚安就要走。
许宁张开双臂,说道:“这不得抱一下,来个晚安吻?”
郭亦涵头也不回,“滚!”真是得寸进尺,占便宜没够。
许宁撇撇嘴,真是不解风情,转身回到了男生宿舍。
小康跟于思源已经洗漱完了,正在宿舍玩手机,看到许宁哼着歌进来,就知道事情大概率解决了。这样是最好,省得他俩夹在中间怎么都是个难受。
“呀,玩什么呢,康哥哥,带我一个呗。”许宁夹着嗓子,拖着长音。
“驾校模拟,你会?”
“哦,那不会,没意思。”
第二天,与众人告别,许宁总算做到了回家的公交。
......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身影,许宁的心也不自觉地变得柔软起来了。
“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