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海棠未雨,梅花先雪。
今日小雪,善离别。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纵使有万般不愿,许宁也不得不回到学校,更何况,其实许宁也没有那么讨厌学校。
虽然才刚刚十点半,但是许宁的母亲已经开始做起了午饭,这反常的举动,自然是因为许宁今日的开学。儿行千里母担忧,许宁从小就是极为有主见的孩子,大事小事都不用自己操心,自许宁开始上学,就从未被请过家长。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母亲的担心总是怎么不讲道理。自从许宁上了高中,就从来没有让母亲送过,所以至今为止,母亲也只是知道许宁在市里上学,甚至都不知道学校具体名字,许宁从来不愿意谈这个。许宁知道母亲半辈子都在乡下度过,没有怎么出过远门,所以如果让母亲一个人坐车从市区回来,担心的反而是许宁了,汽车站到学校的十七路车,一站一停的规则,连许宁都需要仔细辨认才不至于出错,所以,许宁不敢让母亲独自一人坐公交车,至于打车,以许宁对母亲的了解,自然是万万不会的,母亲只会觉得太贵。
白色的炊烟缓缓升起,首先融化了屋顶的积雪,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滴落。炊烟与飞雪,在空中飞舞跳跃,看起来更像是炊烟托着雪花缓缓送回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下,分不清雪花从哪里落下。
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今日的午餐依然是饺子,上马饺子下马面,虽然对于许宁当初选择去市里上学还是颇有怨言,如果许宁当时选择五中的话,也不至于每次上学都要那么远,离得近,也能有个照应。但是说归说,还是无法让儿子空着肚子去上学。对于母亲的耿耿于怀,许宁一言不发,母亲只是想要找个话题多说两句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去市里上学,所以许宁并不介意母亲多说几句,自己不在家时,母亲是没有什么话的,有话也不知道该与谁说,所以多说几句怎么了,只要母亲高兴,便是打几下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当然,上了初中后许宁就再也没有挨过揍了。
那时候许宁就知道,母亲已经追不上自己了,所以后来要是母亲想给自己几下,许宁从来不跑,就只是笑嘻嘻的受着。
饺子在母亲的絮叨中被顷刻间倒入锅中,开始上下翻滚,母亲拿着勺子在锅里轻轻搅和,防止饺子黏连在一起。没多久,饺子就已经煮好。母亲先给许宁盛了一碗,接着是许馨月,许成文,还有自己,最后一碗格外的多,看饭量,大概是父亲的吧。
许宁接过母亲递来的饺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塞进口中,又立马伸着舌头吐了出来。母亲劝傻孩子慢点吃。许宁眼珠子一转,已经开始去过了两遍凉水了,这下温度刚刚好,许宁忙不迭的继续大口朵颐。小弟看到哥哥将饺子过了一遍凉水,也想有样学样,被哥哥一巴掌拍走,小孩子肠胃经不起这么折腾。
委屈巴巴的许成文就坐在一边,苦哈哈的试图用嘴将饺子吹凉。
母亲让许宁少吃一些,自然不是因为不够,只是因为她知道许宁有晕车的毛病,吃多了坐车会恶心反胃。许宁却不甚在乎,以他的饭量,一碗饺子还不至于让自己撑着。
饺子已经吃完了,也就没有了什么拖延的理由,许宁也起身准备离开,东西在昨天已经收拾好了。只有母亲还在一遍一遍的唠叨着。
“毛衣拿了吗?今天下雪了都,在学校也要多穿点,别只顾着俏将自己冻出个好歹来。”
许宁小鸡啄米“拿了拿了,冬季校服也带了,都已经洗过了,在书包里里都,剩下的都在身上穿着。”
母亲看了看许宁,帮他把衣服拉链拉紧,拉到脖子都完全没有裸露的程度。轻轻拍拍许宁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像是想起了什么“家里的蛇油膏你要不要带着,你手经常冻,这突然有你降温了,可别再冻了。”
许宁伸出自己的双手给母亲展示,修长的手指并没有生冻疮,虽然有些通红,但是只是因为温度比较低而已。与小时候升满冻疮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小时候许宁没到冬天,总是冻的厉害,而且只冻手,脸与耳朵都没有一点问题,连给他抓药的医生都十分新奇。明明手上冻的肉都掉了,骨头都露了出来,脸上依然是粉粉嫩嫩的。
医生以为是许宁过于调皮,每天玩雪的原因,也埋怨家长没有好好照顾孩子,手都冻成这样了才想起来就医。其实有些错怪母亲了,也错怪了许宁。许宁虽然调皮,且喜欢玩雪,但是这手真不是玩雪玩的,许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再说哪有小孩子冬天不玩雪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早点就医,只是因为许宁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吗,后来等到痒的受不了了,才找到母亲,母亲一开始只是给许宁用蛇油膏涂了一层。叮嘱许宁每天都要涂,许宁一开始有认真听,后来不痒了,许宁就不再涂了,后来才知道,不痒了不是因为好了,是因为已经烂了,没有知觉了。
再后来,许宁就被禁止玩雪,被抓到就是一顿胖揍,许宁只敢偷偷的玩,看别的小朋友在雪地里自由的玩耍。而自己只能远远的望着,所以许宁才会那么喜欢下雪。老话说一年冻,年年冻,所以从那以后,许宁每年都会冻手,任凭许宁怎么小心都无济于事,这种情况直到上了初中才有所缓解。
许宁向母亲展示着自己这一个冬天的保养成果,今年的冬天,许宁格外注意,不希望自己第一年高中就戴着几根红萝卜似的手指给大家看。在许宁的小心呵护下,今年并没有有冻伤的趋势。母亲仔细检查了许宁的双手,稍稍放下心。
最终母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好再说的,许宁会自己照顾自己。许宁并没有催促母亲的意思。
母亲最后只是问了许宁钱够不够,要不要再拿一些。许宁摇摇头。
“够了的,在学校也没什么好花钱的地方。”
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还是从口袋里上下左右摸出些零钱,零零整整的,大概五十几块,一股脑都塞给了许宁。
嘴上却是说道:“在学校里别大手大脚的,别看见别人吃啥就想吃啥,城里东西贵,别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啥用也。那些辣条什么的都是垃圾食品,少吃点,有啥吃头儿,还不如买点牛奶。”
“再给你点零钱,你搭车的时候用,也不用再找零钱了。”
许宁并没有反驳母亲的口是心非,一一笑着答应下来。
在检查了一遍许宁的行李,又确定许宁没有遗忘的东西的时候,母亲总算准备骑着电车带着许宁去路口拦车。在许馨月的提醒下,许宁也把晕车药吃了一颗。最终与弟弟妹妹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去的时候许宁骑车带着母亲,回来的时候是母亲独自一人。这条路许宁走了三年,母亲也走了三年,不同于许宁总是有人作伴,母亲总是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少年不知离别苦,总把归期寄未央。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世界属于少年,少年却不能总是少年。
当许宁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其实许宁来的算早的,想着早点来,好收拾一下宿舍,还有教室的桌椅。想到去年没有洗完的袜子衣物,许宁不禁有些赧颜,委实是有些过于懒散了。于是许宁先回到宿舍,宿舍早已开门,看得出来,许宁不是最早的一个,已经有人讲书包放在床铺上了,不过人却不在,辨认了一下位置,许宁回忆起那是谁的床位,好像知道他去那了,应该是去网吧了。网瘾少年早早的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上网?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好像又可以理解。
许宁回到自己床位,先将历史的遗留问题解决。把衣服都洗了,擦擦手,回到了教室,教室里就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不到上课时间,大家是真不愿意回教室啊。许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顺手将同桌王承泽的桌子也擦了一下。
冷冷清清的,实在是冻人,一个人都没有的教室,只是空了十来天的时间,就变得如此清冷,许宁打了个寒颤,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与其在这里受冻,还不如回宿舍躺着,说着便下了楼,刚到拐角处,许宁便立马退了回来。
许宁脸上表情十分古怪,不会这么巧吧?悄悄的将头伸出拐角,观察正准备穿过操场的两个女生。
不需要仔细辨认,通过穿搭与走路的方式,许宁便认出了来人。来人正是郭亦涵与赵晚星,寒假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立马浮上心头。这就让许宁有些尴尬,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许宁还没想好该怎么与她打招呼,见了面应该第一句说什么。可是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而且许宁也不是很想躲着她。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思念有些矫情,但是确实会时不时的想起。既然躲不掉,许宁决定干脆装作一场偶遇,再次探头看了一眼,许宁心底默默掐算着时间。后退了几步,心底开始倒数。
在听到脚步的时候,许宁也开始挪步。于是便与郭亦涵她们撞了了满怀,郭亦惊讶的后退了一步,直到看清来人正是许宁,既惊又喜的与他打起了招呼。许宁也假装是偶然遇到,后退了一步。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到。就是先回教室放一下东西。”
郭亦涵已经平复“师父,新年好啊。”
赵晚星也笑着与许宁打起了招呼“新年好啊许宁。”
许宁自然是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新年好,可惜我可没有红包。”
郭亦涵与许宁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寒假前的事,俩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往常一般,大家开开心心聊天。开着玩笑。赵晚星也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在她的视角里,许宁与郭亦涵应该早已经和好了。所以大家的融洽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如果她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俩人虽然嘴上说说笑笑,但是在眼神上其实没有什么交流,许宁在躲闪,郭亦涵也是。
可是单纯的赵晚星哪里会想到这些,大家和和气气,只有融洽。
在寒暄过好,担心马上就要没有话说,许宁也是赶紧找个借口脱身。与他抱着同样想法的郭亦涵自然没有挽留。
许宁招呼一声,便快速的走过拐角,双方擦肩而过。
许宁回到宿舍,拿起那本轻小说看了起来,可惜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叹了一口气,将书又扔在了一边,脑袋枕着胳膊,看着床板发呆。
猛然起身,穿上鞋子,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网吧打打游戏。
说做就做,许宁披上外套,到了学校最近的一个网吧,一进门许宁就有些目瞪口呆。虽说谈不上人满为患,但是网吧的人绝对不算少了,而却许宁十分确定,这些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怪不得宿舍没人呢,原来人都在这呢。许宁只是简单地环顾了一圈,就发现了自己班的几个同学,问网管开了个机子,许宁并没有与他们打招呼,就当没有看到好了。
一直走到二楼,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没有那么拥挤的机子,一般情况下,角落的机子都不怎么好,因为位置的原因,这种机子,都会被用来下载一些劲爆的电影,位置隐蔽,没有人打扰,所以才会得天独厚的被大量老司机宠爱,如果是晚上,说不定还能叫角落的垃圾桶里看到不少白色的卫生纸。谁知道呢。
角落的机子可能有病毒,所以会比较慢,所以一般情况小喜欢打游戏的都不会去这里。不过许宁主要也不是为了打游戏,没认打扰就好,于是安静的坐在角落。打开机子,先登上qq也没仔细看,基本上也没人会给自己发消息。然后火速开了一把穿越火线,这是许宁以前经常玩的游戏,可惜后来也不怎么玩了。
打完一把后,许宁发现企鹅头像一直在跳动,有人给自己发了消息,自己已经隐身了,会是谁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