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彻底宣告了冬季的到来。天气预报早就提醒有雪,但好像一直没下,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当真。今天的这一场大雪,将整个汴梁变成了冰雪世界,银装素裹,铁树银花,街道上行人寥寥,再不复往日的车水马龙。
整座城市都变得素白,大雪掩去了现代化的气息,从上方望去,古城墙依旧屹立在历史长河中,恍惚间回到了大宋古都。
一声声欢呼雀跃的声音很快将许宁拉回了现实,楼下已经有同学开始手搓小雪球了,大家都很喜欢下雪的天气,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可以在操场上肆意的打闹,也不用顾虑弄脏衣服。自由的奔跑,不必担心受伤。老师也会变得比较宽容,因为按照习俗,下雪就意味着冬季一到,所有的农活都已经结束,自当修生养息。
放学铃终于响了,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第一声铃响,就有人开始往食堂冲去,许宁也迫不及待地下楼,想与冬季再来一个亲密的接触。雪还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许宁开心极了。只希望这大雪不要停才好。
晚自习上课前,操场上全是在玩雪的学生,校长大概也松了一口气,这场大雪成功的转移了学生的注意力,暂时不会再去办公室折磨他了。
许宁与王承泽漫不经心的走在操场上,许宁搓了个雪球在手心里把玩,积雪还没有那么深,打雪仗有些勉强,但是搓几个雪球还是绰绰有余。王承泽趁许宁不注意,一脸坏笑的将小雪球直接沿着衣领塞到许宁脖子里。
一股寒意从脖颈处袭来,直接凉的许宁一个激灵。
“嘶~~”
这小子真是蔫坏,许宁回头看向始作俑者已经跑到远处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真不知道看起来那么憨厚的人怎么也会那么调皮,许宁怒目而视,知道自己追不上他,就没有跟他置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警告王承泽别再瞎搞,王承泽见许宁没有生气,也就晃晃悠悠的走回了许宁身边。虽然许宁嘴上说没有生气,但是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不过王承泽显然是不会给他机会,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许宁手里的雪球,双腿也是随时发力准备逃跑。
许宁撇撇嘴,见实在没有机会,也就不再打他的主意。
突然脖颈处又是一股凉意袭来,这下许宁忍不了了。
“嘶~,你还来劲了是不是,等死吧你。”
许宁抖动着身子先将雪球弄出来,这次明显比刚才的大。就在许宁准备跟王承泽不死不休的时候,王承泽连连摆手。
不是我不是我,这次又不是我,你往后看啊,人都跑了要。
许宁偷偷看去,刚好看到郭亦涵赵晚星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看俩人那憋笑的样子,很明显刚才的恶作剧出自她们之手,准确来说应该是出自郭亦涵之手,许宁相信赵晚星不会那么调皮。
看着洋洋得意的郭亦涵,许宁并没有选择用自己手里的雪球还击。许宁只是翻了个白眼,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嘀咕一句幼稚。许宁还沉浸在对郭亦涵的复杂感情中患得患失,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就摆出自己一贯漠不关心的高冷姿态,只希望自己看起来足够自然。
郭亦涵俏生生地站在赵晚星旁边,眉眼弯弯,手里握着雪球与许宁打着招呼,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宁好像并没有还击的打算。当然,这样更好,郭亦涵也不用逃跑了。
在这里看到郭亦涵让许宁抑制不住的开心,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出现在自己喜欢的场景里更让人开心的呢?就在许宁打算走到郭亦涵面前打个招呼的时候,郭亦涵的身后,有一个男生蹑手蹑脚的走到郭亦涵身边,扒开郭亦涵的衣领,将雪球塞了进去。
郭亦涵瞬间炸毛“啊啊啊~~,梁英豪你个狗,凉死啦!你站住,别跑!”
郭亦涵抛下赵晚星,朝着那个男生追去,那个男生嘻嘻哈哈的跑在前面,时不时的停下来挑衅一下郭亦涵。俩人渐渐跑远,见到郭亦涵跑远了,赵晚星与许宁打了个招呼也转身追去。
许宁笑着与赵晚星打完招呼,再回头已经面无表情,招呼王承泽。
“承泽,回了。”
王承泽看看手表,有些疑惑。
“现在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呢,回去那么早干嘛?”
许宁并没有停步“那你玩吧,有点冷,我先回了。”
见许宁一步不停的走向教学楼,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很开心的许宁突然心情不佳的样子,但是只剩下自己的话还是会觉得有点无趣了,于是也快步的追上了许宁。
“等我一下,我也觉得有点冷了。”
回到教室后的许宁一言不发,拿起试卷开始疯狂刷题,仅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之前屯的试卷全部写完,果然,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许宁抬头左右晃了晃自己有些酸胀的脖子。
呼~,作业已经写完了,闲下来以后,脑海里便不断浮现今天下午郭亦涵在操场上与别人追逐打闹的身影。许宁知道自己很奇怪,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受自己控制,喜欢谁不喜欢谁。也无法控制别人是否喜欢自己。愿意与谁一起玩是她的自由,自己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限制。况且,人家以前不是也经常与自己一起玩,所以既然能跟自己玩,为什么就不能跟别人一起呢?所以其实在她的眼里,自己大概也比并没有不同吧。
都是朋友,一起玩可以,太自私可就讨人厌了。许宁告诫自己别想太多,省得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清醒一些,自己来高中可不是谈恋爱的,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感情,不值得关注分心。
许宁在心里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仿佛要把这句话刻在心底。但是许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每提醒自己一次,郭亦涵的身影就清晰一分,这句话有没有记住不知道,却早已将郭亦涵的身影牢牢刻在心底,再也擦不掉了。
祁封县五中,同样的一场雪,同样的素白,同样的银装。
五中的管理向来比较严格,学生吃完饭后就被要求赶紧回到教室,因为吃饭时间只要半个小时,所以很少有学生在外面停留,繁重的学业也迫使大家牢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操场的台阶上,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少女,脱下手套抓起地上的积雪,揉成一个雪球,在手里不停的揉搓。长发及肩,刘海及眉,眸如清泉,干净明亮,标准的鹅蛋脸已经冻得有些微红,睫毛上与头发上刚刚落下的雪花还未来得及化开,像是雪中的精灵般。
少女手里把玩着雪球,眼睛却是望着北方,那是汴梁的方向。
好大的雪,他一定很开心吧,他是最喜欢下雪的天气的。少女心想。
操场的出口处,少女的同伴正在大声招呼她赶紧走,远远地已经看到巡逻的老师往这里来了。
“梦瑶,该回教室啦,雪越来越大了,老师已经快走到这边来啦。”
少女回应道“哎,就来,马上。”
一边说着一边又弯腰拢了拢地上的积雪,拿着两个雪球就向自己的同伴跑去。红色的火焰在雪地里跳跃奔跑。
少女正是在五中上学的徐梦瑶,一别半载,少女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徐梦瑶与同伴会和后,俩人便一起向着教室走去。同伴其实有些惊讶,徐梦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副万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想不到竟然这么喜欢下雪。
于是忍不住问道“梦瑶,你很喜欢下雪啊?”
徐梦瑶看了看手里的雪球,嗓音清冷,轻轻回应道“嗯,挺喜欢的,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下雪。”
“哦?男的女的,现在在那呢?”同伴一脸八卦的表情。
徐梦瑶有些好笑“是一个男生,但是不在我们学校,是初中同学,现在,现在应该在汴梁吧。”
说完望向了北方,想来了与许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若红梅盛开。
“梦瑶,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都没见你怎么笑过,提起这个男生你就笑的这么开心,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同伴打趣道。
徐梦瑶收起笑意,故意板着脸“就你贫,平时学业那么重,怎么笑的出来,累都累死了,学傻了才笑得出来。”
“哈哈哈,倒也是,好啦好啦,走啦走啦,要迟到了。”
同伴拉着徐梦瑶大步往前跑,争取赶在玲响之前回到教室。徐梦瑶一边跑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两个雪球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担心一直用手拿着到不了教室就全化了。
徐梦瑶与同伴气喘吁吁地回到教室,班主任已经在讲台前坐着了,俩人相视一笑,幸好幸好,总算在玲响之前赶回来了,否则少不了一顿训。班主任面色不善的看着两人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恰好铃声响起,由于俩人是踩点进来的,所以班主任也不好发作,只是用眼神警告两人。
同伴低着头选择不去看老师,对着徐梦瑶吐了一下舌头,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一本正经准备好好学习的样子了。徐梦瑶被她的样子逗得眉眼弯弯,噙着一丝笑意,迅速收敛,这大概是五中人手必备的技能,堪比川剧变脸。
晚自习,徐梦瑶偷偷拿出两个雪球,借助书本的阻挡,在下面悄悄组了一个小雪人出来,用黑笔画出了眼睛,许宁的眼睛很亮。红笔勾勒出嘴唇,薄唇最是无情。用小树枝作为鼻子,爱说谎的人鼻子比较长。耳朵?呸,从没有听过自己的话,要什么耳朵。在最底下用指甲一笔一划的刻出许宁的名字。
徐梦瑶将小雪人摆放在两本书中间,趴在桌子上,与雪人的视线相平。看着雪人那憨憨的模样,徐梦瑶张开樱桃小口,对着雪人吹了一口气,惩罚他不听话,雪人顿时摇摇晃晃,徐梦瑶将它轻轻扶正,然后用手指不停的点着它的脑袋,同时在心底不停地谴责他。
“一声招呼不打,真就当自己解脱了是吧。”
“只是去了市里上学,结果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都半年了,都不知道来看看我。”
“我生你的气,跟你来找我这两件事又不冲突。”
“呵,就你那脑子,估计都不知道我生气了,这才解释的通。”
“许宁啊许宁,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你呀你,是不是市里灯红酒绿,早就把我忘了。”
“哎,好像也怨不得你,我们学校放假并不是一起放假。”
“可我不怪你难道怪我自己吗?你聪明些,那就把怪你好啦。”
......
“许宁,我最近有些想你了。”
“好吧好吧,不止最近,不是有些。”
......
对于少女的碎碎念,许宁自然是听不到的。远在汴梁的许宁不停地打着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到底谁在骂我。”许宁揉着鼻子嘀咕道。
王承泽看许宁一直打喷嚏,赶紧搬着凳子离他远了一些。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不会吧,我下午也没再外面玩多久啊。”
许宁寻思了一下,自己虽然体质不是很好,倒也不至于碰一下雪就感冒,那次下雪自己不是在外面疯跑。好在现在已经不再打喷嚏了,大概是没有什么事,刚才可能只是单纯的鼻子有些痒,问题应该不大。
王承泽将信将疑的将凳子搬了回来。许宁翻了个白眼,趴在桌子上等待放学的铃声响起。
五班,郭亦涵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无意识的转着笔杆,桌子上的试卷已经半个小时没有翻页,很明显,她有些走神了。郭亦涵将笔扔到了桌子上,扭头看向窗外的星空,哦,今天下雪,没有星星。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最近对自己有些冷淡。自从分班后,许宁就不怎么找自己了,路上遇见了也就是打个招呼就走了,怎么会突然变得没话说了呢?今天自己跟他开那么大的玩笑,他都那么不冷不淡的。郭亦涵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可是思来想去都想不起来。
最后郭亦涵决定不想了,像许宁这种心思比较重的人,又聪明,自己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下次见面直接问好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随即趴在桌子上,脑子笨的人想不了那么多,用师父的话说,这叫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