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针对的不是明棠。
而是靖王的母妃,大晟如今的后宫第一人,昭妃娘娘。
雍王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一旁的文武百官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雍王殿下这话倒是有意思了。若说同僚,本宫的父兄同这大殿之内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同僚?他们岂非都是本宫的人马了?说到诊脉,的确,本宫的脉案是由宣成伯负责。可宣成伯医者仁心,这些年手底下救治过的人又何止本宫一人,满天下都倍受宣成伯的仁心沐泽。怎么?这天下之人都同此案有关了?”
明堂的声音轻柔和缓,可说出的话,却并不那么温柔了。
“雍王殿下,本宫理解你失去爱妻的心痛。可是有些话,切莫乱说,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浅薄和野心。”
雍王冷笑一声。
“你一个妇道人家,今日本就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不过陛下宠爱几分,如今倒还教起本王来了。”
事已至此,也到了撕破脸的时刻,雍王也不再挂着那副憨厚面具了。
他朝着宗政衡一拱手。
“陛下,既然昭妃娘娘言行如此大胆,那臣弟便也大胆直抒胸臆了。臣弟的王妃同宣成伯往日并无来往,自然也无什么仇怨,这宣成伯的背后,必是有人指使。而这前朝后宫之中,何人需要拿捏住本王的命脉,让本王效忠于她?陛下,看来这后宫之中,有人已经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了!”
这话虽未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明棠。
毕竟后宫之中,除了靖王之外,也再无合适的太子人选了。
而昭妃作为靖王的母妃,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算计吗?
“雍王!”
宗政衡冷呵一声,似乎对其所说的话十分不满。
但是,除了呵斥,却也并无其他动作了。
帘屏后的明棠无声地讥讽笑了笑。
这就是帝王,听到牵扯自己的帝位之时,所有的柔情和偏爱都要让步。
而这时,刚刚对自己女儿之死一直沉默寡言的宣父开口了。
“陛下息怒,臣以为,雍王所说也有道理。雍王乃是朝廷亲王,陛下手足兄弟,若是能拉拢到雍王的支持,对于将来太子之位,可说是极大助力。难免,有些人一时错了主意。”
“宣大人这话很是有意思,将此案定到了夺嫡之上。可大人有一点似乎错了,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后宫之中去岁也接连降生数位公主,如今谈太子之位,似乎为时尚早。”
一旁的扶越轻描淡写一句话,却直接将宣父陷入一个尴尬境地。
陛下如今可是壮年,后宫虽然近几年没有皇子降生,可是公主生得可不少呀。
如今谈太子,是巴望着陛下死吗?
宣父脸色一白,也觉言行有失,只能找补道。“陛下盛年,皇室自然是子嗣昌茂,只是难保有些人想早些定下名位。”
话里话外,还是想把明棠和宗政律给套进去。
“有意思,这大殿公审,原本审得是雍王妃的死因,如今,却无人在乎雍王妃是如何死的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本宫和靖王。”
下首的方苹也是讥笑一声。
“是啊,若是没有雍王妃之死,今日哪里等得见如此阵仗,更哪能见到如今薄情无义、蛇鼠一窝的好戏?你说对吗,雍王妃!”
什么?
殿内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怔。
雍王妃不是死了吗?
尸身刚刚也被昭妃和两位王妃一同查验过了。
宣成伯此刻说这话,是失心疯了吗?
雍王冷笑一声,转过头刚想讥讽什么。
但是,他的嘴刚张开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直勾勾盯着从大殿外走进的那道身影,眼里满是惊骇和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殿外走进来的那人,是宣玙。
她的身上还穿着雍王亲手为其挑选的衣服,华贵的裙衫、苍白的脸庞,配上精心勾勒的红唇,一时间竟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宣父吓得往后倒退几步。
“你,你是人是鬼?”
明明,明明不是死了吗?怎么从棺椁里爬了出来?
宣玙的视线,在自己的父亲和夫君脸上一一扫过。
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期盼,也彻底熄灭了。
他们的眼中,只有惊恐和恨不得直接掐死自己的暴戾。
是啊,自己死了,远比活着对他们更有利。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老老实实去死?
“王爷,父亲,看到我没死,你们很意外吧?明明已经偷换掉了我的药,将所谓制造流产迹象的药物换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明明我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却没想到,我从棺椁之中爬出来了!”
帘子后的肃王妃和泓王妃也都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两位王妃相视一看,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想起刚刚见到雍王妃从棺椁中坐起的模样,还是觉得十分骇人。
要不是当时昭妃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们二人,怕是两人要一起摔在地上去了。
宗政衡也十分意外,紧接着,一股被愚弄的恼怒涌上心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王妃,你假死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到底是何居心?”
宣玙跪下朝着宗政衡叩首,哀声道,“陛下,臣妇此举只为保全性命,雍王逼迫臣妇设计陷害宣成伯,并要拖昭妃娘娘及靖王殿下下水,为的便是要废掉靖王殿下的名声,绝了其前程。臣妇不从,他便以臣妇的女儿性命相要挟,幸得宣成伯相助,臣妇才能假死保全性命,也才能在今日面呈陛下,揭穿雍王的真面目!”
雍王被宣玙摆了一道,面上神色十分骇人,他上前两步,似乎是想对宣玙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裴怀安直接挡住了。
“雍王殿下,您最好还是离着雍王妃晚一些,这是大殿公审,您这般行径,极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您是想要威胁王妃,让其不要说出一些真相。”
雍王看着裴怀安那双冷冽的眸子,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在做套引别人入局之时,别人也摆了个局,将他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