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显示器上,被锁定的提示其实在阿兹尔和他母亲通话完毕不久后就消失了,这样他才敢驾驶飞船继续往前。
不然真的会害怕飞着飞着挨一发核弹,虽然这艘摩尔将军赠予的高科技也许并不怕,但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挨巴掌,总归是不太好的。
不久后,从恕瑞玛发来了联络信号,那是防空基地发出的,尽管阿兹尔并不认识基地里的人,但是一想到这是他货真价实的同胞,阿兹尔便觉得鼻头一酸。
他们发来的是一组坐标,阿兹尔接收到的消息时:
你妈妈在等你。
于是那道金色的流星再次加快了速度,宇宙间留下的痕迹缓缓淡去。
恕瑞玛由于常年存在风沙,所以这里的建筑常常采用大块的磨砂砖石,在鲜有人迹的某处高山之巅,建立有一座恢宏的宫殿,尽管按照皇后的吩咐已经一切从简,大学士内瑟斯还是按照宫廷的礼仪规矩将它修筑的金碧辉煌。
其实皇后并不在乎她住的房子是否宏伟,是否符合皇家的规矩,她只是想住的高一点,这样她才能在每晚仰望星空时,会觉得离自己的儿子近了那么一些。
维希娜依稀记得,阿兹尔离开时的个头只到自己的肩膀,可是当飞船的舱门打开,里面出来的人已经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了,而他下巴上的几根胡茬也说明,他即将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维希娜用手帕捂着嘴,她看着那道身影在心里想着,都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泪水不知不觉就从她的脸上滚了下来。
“妈妈。”
阿兹尔同样看到记忆中的人已经矮小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有些过分的多了,她不应该有那么多白发的,维希娜今年才六十岁,就算按照恕瑞玛人最低的年龄限度,她也还有一百年可以活。
她不该有那么多白发的。
阿兹尔看着母亲脸上深深的皱纹,他有些心疼的笑着说:
“我回来了。”
维希娜抚摸着阿兹尔的脸,早已泣不成声。
陪同皇后一起来的还有各个临近地方的行政长官,以及在中央机关任职的各个部门的高官们,还有在内瑟斯特别指示下,皇家最高科学院的一些内阁院士们,也一同来了。
当然内瑟斯因为距离的原因,没有及时赶到,而阿兹尔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他现在只是想大口的呼吸恕瑞玛灼热的空气。
他仿佛从常年的那场虚幻的梦里又回到了现实,这是阿兹尔二十年里笑的最开心的一天。
“好吧,按照皇家的规矩,我得跟你介绍介绍这些年任职的官员们,不然内瑟斯那个老狗又得唠叨了。”
虽然维希娜激动的想哭,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身份,作为皇后,她就必须将恕瑞玛本身的稳定,看的比自己母子重逢这件事还要重要。
“希望你这二十年里没有忘记我们的语言。”
“怎么会呢,母亲……事实上,神河人和我们说一样的话。”
“真的?他们竟然会说恕瑞玛语?”维希娜有着惊奇。
“也许是我们的语言就是受他们的影响才发展起来的……他们叫这种语言是神河正统……”
“好吧,管他那?我们就叫恕瑞玛语!”
“您说的对。”
维希娜在向阿兹尔介绍各地官员时,收起了激动的情绪,她端庄大方,言简意赅,威严又不失礼仪。
这是她给阿兹尔上的第一堂课,因为从这一刻起,维希娜就在为阿兹尔的继位做准备了。
而阿兹尔也很令她满意,在与中央的高层官员交流时,会微笑着点头,然后握手,到了比较低层的官员,阿兹尔的整套动作没有变,只是握手时的力度与动作幅度都明显低了不少。
每个人都对逢场作戏心知肚明,但是全都默契的遵守这条潜规则。
只是到了那些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出场时,阿兹尔的热络程度比之前要高了很多,肯定会有人心里不愿意,但是面上还是会表现出,“我们的皇子真是礼贤下士”的惊喜感。
其实大多数人对于阿兹尔的表现都是很满意的,说实话他们对这位离开了二十年的皇子并不了解,对神河更不了解。
他们对神河的认知,最深刻的还是那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天灾。
有些人在心里害怕阿兹尔学习了神河的文化和知识变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有些人害怕他会变得和神一样高高在上,甚至曾经有人公开说过,阿兹尔不要再回来了这句话。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他们对星空的恐惧。
大多数人和阿兹尔曾经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些黑暗宇宙里的,全是敌人!
所以当他们看到自己的皇子,还是像个凡人一样的遵守这种缄默和人情世故,他们倒是感到心安了,更有甚者,提起了欣赏感。
除了那些科学家,几乎没有多少人关心阿兹尔到底在神河学习了什么知识。
在相互熟悉的间隙,有人提出了要将皇子殿下回来这件事通告全球,因为这应该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
但是阿兹尔和他母亲维希娜却是拒绝了,一方面,那样太耗费资源,不应该,另一方面,皇后认为阿兹尔一路舟车劳顿,必须好好休息一下,就算有欢迎会,那也应该是几天以后的事。
其实阿兹尔的本意是想去与那些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彻夜长谈,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二十年,恕瑞玛的科技到底取得了什么突破。
不知道自己身上带来的三种资源,黄金圆盘,原始乌鲁金属,和从艾克那里得来的时空回溯技术能够对现在的恕瑞玛造成多大影响。
或者,现阶段的恕瑞玛可以接受多少。
最重要的,还是飞升者计划,那必将是一项浩瀚的工程,也许会耗费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心血。
但是为了恕瑞玛,一切都值得。
不过到最后,阿兹尔还是选择不去想这些事,他一看到这座建立在高山之巅的宫殿,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二十年里,不只是他在思念家乡。
家乡,也有人在思念他。
晚上,宫殿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作为欢迎阿兹尔的接风宴。
而内瑟斯也终于赶到,他在看到阿兹尔的那一刻也是热泪盈眶,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让阿兹尔不得不去扶起这位已经半只脚迈进土里的大学士。
虽然和他前世的那位大学士同名同姓,但是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并不一样,前世的那位飞升者内瑟斯,像是一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军师,而现在的这个老人,则更像是一位细心呵护年轻一代成长的老前辈。
内瑟斯的儿子并没有来,惹得前者大骂,但是阿兹尔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因为现在把持着全世界朝政的阿西塔亚确实很忙,几十亿人的生活离不开他。
尽管阿兹尔表示了理解,内瑟斯还是痛骂了他那个不孝儿子一整个晚宴的时间。
晚宴结束后,皇后留下了大部分的官员和科学家们留宿,其他的政务和工作实在太忙,中间就已经抽身离去了。
夜里,阿兹尔一直陪伴在维希娜身旁,母亲一直很有精神的询问他这些年在神河过的到底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又或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河人,有没有瞧不起他?
面对高级文明时,不管什么阶层的恕瑞玛人,总会夹杂着一种恐惧感。
“没有,妈妈,我在那里很好,我真的过的很好。”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维希娜也不再多问什么。
之后阿兹尔又告诉了维希娜他在神河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阿兹尔说起这个朋友时很开心,他十分详细说出了这个朋友的兴趣、学术,甚至精确到每天睡觉时,到固定几点就会说梦话。
不过阿兹尔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脸色会那么古怪,直到阿兹尔说出卡尔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维希娜就坚持要给阿兹尔张罗相亲事宜,还一反常态的一定要把他的婚礼举办成恕瑞玛有史以来最华贵的婚礼。
最后,阿兹尔还是和维希娜因为一件事起了争执。
“妈妈,我想我应该准备成年礼了。”阿兹尔说。
“不行。”维希娜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如果通不过,我就无法继承皇位了?”阿兹尔不明所以,他的母亲应该是很明事理的。
“又没人跟你抢,直接顺位继承就行了,至于舆论压力那边,谁敢说三道四,以造反罪处理!”维希娜冷着脸说。
“这……”阿兹尔感觉自己满头黑线垂落。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那些生物学家,我的天呐,那群该死的疯子,又把那些大蟒蛇加粗了好几圈!”
维希娜瞪着眼表示自己的心情,她有一种想要把那些该死的疯子咬死的冲动。
做什么该死的生物实验?!明知道那关乎自己儿子的成年礼,竟然还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
你们的忠诚被狗吃了吗?!!!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阿兹尔只是轻笑了笑,他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起了玩闹的心,仿佛是长时间寻找,终于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想要在自己的母亲面前炫耀一番。
当然是飞升者!
太阳般的金色光芒闪过后,黄金铠甲的阿兹尔掐着腰,他又高大了不少。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维希娜在看到他那雄伟的飞升者躯体后,竟然忍不住哭出了声。
“妈妈,您哭什么?”
阿兹尔有些自责,也许是自己这幅样子太凶了,把她吓到了。
维希娜抹着眼泪,一脸心疼的去够自己儿子的脸颊:
“我的孩子,看看那群神河人都对你做了什么?他们竟然把你变成了一只黄鸡。”
“……”
“……”
“……”
“妈妈,算我求求您……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
阿兹尔欲哭无泪,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一遍这个话,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像是一只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