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本该歌舞升平,可如今,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片热闹。
安静,怀疑,嚣张,冷漠,忌惮,不安,还有一丝不服气,各种情绪弥漫在这大殿之上。
幽州王身穿银甲,脸上充斥着愚蠢又自大的笑意同陆允锦对视,“臣陆允白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下一秒,他又仿佛唠家常那样微笑,“皇兄,母后,许久不见呐。”
陆允锦淡漠的看着他,余光却落在了沈南意的身上。
有人同样如此,不观察幽州王,却观察那沈南意,毕竟当天那件事,这些妃子们心里都知晓。
尽管证据摆在眼前,她们还是希望能够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只可惜,没有!
相反,沈南意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幽州王,又看了看宫殿门口。
众人顿时明白了,这沈南意和幽州王肯定没有什么关系,看看那不解烦躁的表情,多么的真实,多么的生动!
就差把“讨厌”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南意此刻确实烦躁又不服气,因为——
[不是,这老太监怎么回事,怎么喊幽州王到的声音要比她的大声,她是贵妃诶,不比这武大郎......不是,大饼男尊贵吗!]
听见沈南意心声的陆允锦心中满意。
他就知道,他的爱妃不会让他失望。
而被无视的幽州王脸上的笑意凝固,太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口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却听陆允锦冰冷得仿佛北寒之地雪川一般的声音响起。
“幽州王莫不是忘了,无召,不得回京。”
陆允锦俯视着看他,高高的眉棱下,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透着深潭般的冷冽,闪烁着丝缕寒意,“难不成,幽州王想反吗?”
瞬间,本就安静的宫,此刻更加安静,因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允白也没有想到陆允锦说话会如此直白,却又在想他这话是不是试探自己,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也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
座下东方逸忽然便挥扇笑道:“陛下,臣以为今日是中秋佳节,那是团圆的日子,想必王爷在幽州苦寒之地待得久了,对家乡和亲人也格外的思念,故才未经召唤便赶回了京。”
东方逸这话一出,所有人更是茫然了,谁都知道这东方逸是陆允锦的好兄弟,怎么今天突然为幽州王说话了。
陆允锦却没有丝毫的介意,眸光直视陆允白,沉声道:“是这样吗。”
幽州王显然也十分诧异,他瞥了眼东方逸,却对上那人温润的笑,他抿唇,虽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先应下,“是,臣离京多年,对皇兄和母后尤为思念,今所犯之错还请皇兄原谅。”
陆允锦沉默着,半晌无语,目光似箭,终于,在百官觉得自己快憋气窒息的时候,他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过了今日中秋佳节,你的错,等明日再和你算。”
沈南意挑了挑眉,[这陆允白还真是,睁眼说瞎话,阳奉阴违的本事简直比我差不了多少嘛,不错,大饼男,我欣赏你。]
陆允锦:“......”
你还挺骄傲。
刚坐下的陆允白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下意识看了眼陆允锦,发现人家根本没看他,他感觉错了?
虽然沈南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逸会帮着陆允白说话,但她肯定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次陆允白回来明显不安好心。
但看陆允锦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必也是有了对策,既然如此那些事情也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只要保修小命,别让那大饼男把她悄悄嘎了就行。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南意瞅准机会,便想出去透透气。
“娘娘,咱们就这么出来,惠妃娘娘不会又趁机找咱们麻烦吧?”桃桃担忧道。
沈南意挥了挥手,“没事的,人有三急,我们抽空出个恭都不行了吗,既然她自己要找蠢,我们又何必要拦着她。”
桃桃成功被沈南意说服了,她想到什么还是忍不住笑道:“不过,娘娘,刚才真的是太痛快了,您看见惠妃娘娘的表情了吗,看见你出现,尤其是被大家夸赞的时候,她的表情难看的不行,偏偏还要强颜欢笑。”
沈南意挑了挑眉,“桃桃,你以前......可不敢说这些话的啊。”
桃桃挠了挠头咧开嘴一笑,“这还不是和娘娘学的吗。”
沈南意满头问号:“嗯???”
桃桃连忙改口,“奴婢的意思是,都是娘娘的勇敢精神传染给了我!”
沈南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地看着她。
暗处的二十七:“......”
难道主仆待久了,也会有主仆像?
“你是哪家的小姐,现在不去参加宴会在这里打扰咋家教训人?怎么,这宫里的事也容得你置喙了?”
一道奸细饱含怒意的声音吸引了沈南意等人地注意。
不等沈南意开口,桃桃便率先走了过去,沈南意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干什么?”
桃桃疑惑道:“娘娘,平常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
沈南意沉默了下,眼神飘忽地纠正道:“那......这是你说的啊,我没有说想看。”
桃桃茫然地眨了眨眼,刚想问到底看还是不看,眼前人影飞快略过,“快快快,等会儿就没得看了。”
桃桃:“......”
真是......
算了,她不能说,大不敬。
于是,月黑风高下,两颗脑袋悄悄出现在灌木丛之上。
在河边,站着三个人,一个公公,手里拿着拂尘,应该等级不低,长得有些老,估摸着得有五六十了。
而在他的对面,站着两个人,前面那人穿着粉色衣衫,样式虽然简单,但是料子是极为昂贵的,看样子是哪家的小姐,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宫女,发丝凌乱,脸颊和眼眶都是红肿的,泪痕明显,不知哭了多久,衣服也破了,还有鞭痕。
一看就是被欺负了,而这个公公还用教训下人的理由来当作施暴的借口。
桃桃也看出来了,她咬咬牙,小声道:“娘娘,这公公真是可恶!”
沈南意点点头,表示赞同,而那粉衫女子对老太监的话完全不在乎,反而掷地有声地反问:“我是哪家小姐和公公无关,我只想问公公,这宫女所犯何事,需要公公对她实施这么严厉的惩罚,况且,她是个人,无论对错,那都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事,就算在宫中,那也是陛下太后娘娘才能做的决定,不知公公......是何品级,什么职位,管的什么,如此越权,直接就跳过了主子们?”
“你......”老太监见粉衫女子不被威胁,气的嘴都歪了,“你打大胆!居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哼,这宫中的事也是你能干预的?!”
老太监上下打量了一下粉衫女子,见她头上没戴什么首饰,这衣服虽然昂贵,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官的小姐,他身后的人完全能护得住他。
这么一想,他看着俩人的目光就变得阴险肮脏了起来,他撸起袖子,缓缓靠近,奸笑两声,“小丫头,这宫里的事情不是你想的明白的,呵,越权,咋家还告诉你,凭借咋家的手段,就算是死了个人,这件事也会悄无声息的过去!
是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停警告偏要管这闲事,那咋家就连带着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桃桃闻言连忙看向沈南意,[娘娘!怎么办!]
沈南意眸子里浮现几分淡然,她没打算动,她就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没想多管闲事。
她是护短,却也不会救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而那老太监扬手就朝粉少女子打去,她身后的宫女瞧见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脸上血色尽失,惊叫一声,抱住头蹲下,如同行尸走肉地在嘴里念叨着,“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粉少女子见状蹙了蹙眉,蹲下想看看她的状况,老太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猖狂还夹杂着几分得意的笑,继续手里挥打的动作。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粉少女子的时候,一道悦耳动听,却格外冷漠的声音响起。
“住手!!”
沈南意看着那名宫女的模样,眼底不知闪过什么情绪,蹙了蹙眉,而后淡淡地将目光移到老太监身上。
那双妩媚清澈的双眸,此刻正闪烁着丝缕寒意,她幽幽道:“本宫竟不知,你是哪个宫里的老太监,见到本宫都不需要行礼了?”
老太监先是一脸疑惑,可看她穿的朴素却有着绝色之姿,再联想到最近的听闻,他面露惊恐连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粉衫女子闻言,抬头看向沈南意,随即怔住,眼里浮现几分惊艳。
倾国佳人,传闻果然不假,当真是......好美的人。
沈南意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朝她笑笑,表示安慰,一旁的桃桃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把俩人扶起来。
也就没人注意,粉少女子眼底的惊艳加重了几分。
沈南意看着老太监厌恶地蹙了蹙眉,“向这位宫女道歉,然后滚去大理寺认罪。”
老太监错愕地抬头,然后装傻充愣道:“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呢,奴才......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肩膀便被人踹了一下,本就骨瘦如柴的老太监整个人就滚到了湖里去。
他不停地挣扎着,“哎哟喂!救命......救命啊!”
桃桃看他一眼走到沈南意身边,故意放大声音问道:“娘娘,怎么办?这位公公好像快不行了,咱们真的不救他吗?”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抱着头喃喃自语的宫女突然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憎恨的光。
她拉了拉沈南意的裙摆,强烈的恨意迸发出来,“别......别......别救。”
这种畜生,就让他死吧。
沈南意抿了抿唇,轻声道:“好,不救,可是,就这么让他死不是就便宜他了吗?”
这种龌龊的人,就应该受到同样的苦楚!
她起身,放大音量悠悠道:“桃桃,你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公公说了,凭借他的手段就算是死了个人这件事也会悄无声息的过去,那本宫职位比他大多了,让公公悄无声息的消失,岂不是也简简单单?”
濒临死亡带来的绝望让老太监害怕至极,他连忙乘着挣扎的空隙大喊,“错了......奴才错了,奴才......奴才这就认错!这就道歉......道歉......”
说着,人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沈南意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躲在暗处的兄弟,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差不多可以出来了,否则这位公公就真的要没命了。”
桃桃和粉少女子:???
躲在暗处的二十七和二十五:!!!
被发现了?
什么时候?
周围寂静无声,桃桃四周环顾一下,声音略微颤抖道:“娘娘......你......你和谁说话呢。”
沈南意看着已经彻底沉下去,不怎么吐泡泡的水池,继续道:“你们要是不救他,他死了查出来就是我的问题,那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你们就会被责罚......”
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有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过,还不等几人看清,下一秒一个浑身黑色劲装,戴着面具遮住半张脸,打扮利落的男子把老太监丢在地上,点了几处穴道后,冷漠道:“娘娘,下次大可不必这么威胁我们。”
沈南意却没回答,而是意味深长道:“你们?”
她微笑,“那就是不只你一个人咯,让他也出来见个面呗。”
二十七:“......”
大意了。
二十七战术性沉默,而后扯开话题,“下次娘娘别开这种玩笑。”
说罢,他便闪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