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抽烟。”
“干爹,茶凉了,我再给你重新冲杯新的。”
“干爹,要捶背不?”
“捏腿也行。”
......
苟小财的殷勤,算是开了猫烨的眼界。
好个金钱的小奴隶,二皮脸的功夫也没谁了。
安定阖着双眼舒坦的靠着椅子,享受着捏捏捶捶的乐趣,曾几何时,小财也是这般对他撒娇,为的无非就是一个面人......
哭着、闹着、笑着、乐着,也许这就是一种最为简单而又平凡的天伦之乐吧!
“干爹,舒服不?”
“不错,手法娴熟,挺舒服。”
“那您看,接下来是不是......”
“干爹?”
“干......”
去你的干爹,老家伙可恶透了,享受的时候一分不落,答复的时候一句无有。
苟小财不捏了,装着一肚子的窝火坐了回去,连带着把刚冲好的那杯新茶端了起来,吹开茶沫子,一口喝了个香。
安定带着一丝回忆睁开了双眼。
天伦之乐是好,但,小家伙终究是会长大......
“小财,自古成家方能立业,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先把媳妇讨了,相夫教子......”
“干爹,你是想抱孙子了吧?”
一句话,安定干笑俩声,这孩子,尽管不是亲生的,却比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
“我没钱,养活自个儿都难......”
安定,眉头微挑。
“你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有多势利,眼珠子长在脑门顶,一听你没钱,谁鸟你?”
安定,鼻子微斜。
“要成婚,先买房,远了不行,近了太贵,小了不好住,大了买不起......”
安定,脸色发沉。
“一句话,没钱没女人,没房没媳妇,就这么简单!”苟小财翘着腿、颠着脚,一口一个人生的小道理。
“狗东西,在你眼里只有钱吗?”安定怒不可遏,公鸭嗓咆哮而出。
这一回,苟小财一改往常市侩的模样,伸出食指摇了摇,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是只有钱,而是只剩下了钱。”
“你!”
安定气得双拳颤抖。
“干爹,别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说话间,苟小财双眼微微泛光,轻佻的目光变得尖锐了起来。
猫烨摩挲着下巴,原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特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冲茶,点烟,这么精彩的好戏,必须拿出点吃瓜群众的精神来。
安定长叹一声,惆怅声中,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
“哼,就因为你的逼不得已,老班长,小丫头,狗熊......”
“这些人就该死吗?”
安定沉默不语,苟小财红着双眼,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想抱孙子,老班长呢?他的孙子刚满月,我怎么求你你也不松口......”
“到死,他嘴里都一直念叨着孙子,却连孙子的乳名都不知道。”
“小丫头,她才十六岁,多么青春的年华,多么勇敢的卫生兵,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卷纱布......”
“狗熊,我最好的兄弟,要不是他替我挡了子弹,现在的苟小财就是一堆白骨!”
“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烈炎...活活烧死。”
......
“你说我贪财,不错,我叫苟小财,我就是贪财,而且我心中也只剩下了钱。”
“这辈子不会变,下辈子,也同样如此!”
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苟小财摔门而走。
桌子轻颤着桌面,招谁惹谁了?
牛气发在马身上。
大门晃动着身躯,老大莫说老二,我也不被摔了个哐当,看看,到现在还止不住的颤抖。
办公室外,苟小财一声怒吼,“都他娘的给我滚!”
呼啦,众人皆作鸟兽散,警卫小二暗挑大指,苟二,这么多年了,今儿个总算男人了一回。
办公室里,安定神色黯淡,一声声的长吁短叹,彰显着垂暮老人的无奈。
猫烨端着茶杯,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却没了精彩的好戏......
“老安,喝口茶消消气。”
借花献佛,反正自己也喝不下了。
安定接过茶杯,牛饮一口,立马见底。
猫烨点点头,果然,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苟小财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说好了赏金的事不插手,谁知这家伙......
关键是,冲动一回也没爽,对吧?
现在有些麻烦了,安老爷怒气冲霄,要钱肯定不好要,万一再触了对方的霉头。
猫烨掏了掏耳朵,万钧雷霆之威,一般的耳膜真承受不住。
对,应该好好想想,争取措辞要含蓄、精准、到位。
哐!
大门被一把推开,苟小财神奇的又回来了。
“报告,苟二他......”
警卫很无奈,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谁知转眼的工夫,苟小财又跑了回来。
对,是用跑的,不是走的。
那风风火火的劲头,拦都拦不住。
猫烨嘴角上扬,敢情还有下半场,于是乎,很自然的从安定的手中拿过杯子,冲满水后,往椅子上一坐,接着看戏。
安定摆了摆手,打发警卫出去,随后气沉沉的看着苟小财,“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苟小财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再次恢复了大痞的性子。
“亲兄弟明算账,赏金,拿来!”
见过债主讨债的霸气,没见过要钱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安定气极反笑,“我要是不给你呢?”
苟小财早就激出了怒火,再次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嘭!
一拳下去,桌子好悬折腰。
“你要是不给,我就......”
安定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像当年一样,自暴自弃,当个被人耻笑的懦夫吗?”
“我...我没说我要当懦夫。”
对于安定的斥责,苟小财并没有进一步的过激反应,而是不甘的低下了脑袋。
羞愧,自责?
猫烨口吐烟圈,这里面的故事真不少呐!
“哼,算你小子有点骨气,”安定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黑云遮山。
骨气?
对于这个词眼,苟小财嗤之以鼻。
真有骨气的话,当年他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苟且偷生,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赏金!”
大手一伸,就这么狂,不给不休。
“不给!”
抬手一挥,就这么横,不给咋滴!
冤家父子冤家债,两位脸对脸,眼对眼,目光闪烁,火花交织,算是彻底怼上了。
猫烨叹口气,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不是不想继续坐壁上观,而是实在没啥看头了。
对于这场父子恩仇戏,他的感想就是,开头不错,中间反转,唯独结尾太平淡。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伸手要钱,一个就是不给,横鼻竖眼的,来来去去就几个字。
要不,自己也露一手?
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猫家人向来行事乖张,猫烨自不必说。
只是,没等他开口,大门一声悲吼,被人一脚踢开。
“苟二,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忘了干爹对你的恩情了吗?今儿个,做大哥的要打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猫烨眼珠一亮,苟老大上场,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所以说,人生如戏,不演不知,戏如人生,不猜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