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的阐述并指认过案发时的情节和地点后,小蝙蝠无事一身轻,正打算离开,却因为猫烨的几句话,轻松的心情哐当落底,简直不要太糟糕。
“......别忘了我吩咐的事,多用点心。”
真是够了,小爷是贼不是奴,黒君帮阎婆座下的圣手小蝙蝠!
带着内心的不满,小蝙蝠头也不回的走了。
藩警接着守门,职责所在,威武冷面,不屈不卑,闲人退避。
猫烨带着侯德仁进了钱家后院,身旁苟小财哈欠连天,若非刚才干了一架,勉强能刺激一下神经,这会儿他能化身成为望夫石,屹立长眠。
“你说当夜就是从后门逃走的?”指着后院小径,猫烨认真的问道。
“千真万确,而且不止我一人,身后还跟着一大四小五头猪。”经过院落一角的圈栏时,侯德仁颇有回味的说道。
真是有灵性的家畜,感知敏锐,能察觉危机,可惜最后还是没有遇难成祥,究其原因,恐怕就出在了自己的身份上,家畜......
从后院一路前行,侯德仁尽可能把遗留在脑海中的片段一一道出。
诸如哪道坎摔了一跤,哪处弯扭了一下之类的细节。
猫烨边走边听,期间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似有思考似有深沉。
“就是前面那院儿,当时我被钱少爷急匆匆拉来给钱老爷看病。”
指着前面的套院,侯德仁神色激动了起来。
套院不大,但还算雅致,青檐灰瓦半月门,绿松翠柏三两棵,看不出,市侩肥腻的老钱,居然有如此清新的一面。
随着侯德仁的讲述,猫烨进了内院,环顾些许后推开屋门,步入了厅堂。
好浓的一股气味!
酸中带腥,腥中沾腐。
三两个眨眼的工夫,侯德仁掩鼻退了出去,蹲在石阶上一阵的干呕。
“我去,啥味儿?跟三伏天的大汗脚裹了一层臭腌鱼似的。”苟小财捏着鼻子,勉强还能忍受。
猫烨眉头微皱,“这是......鬼钱的气味。”
“是给鬼用的纸钱冥钱吗?猫仔,你是说这里......”苟小财惊慌地四处打量起来,压低了声音,“闹鬼?”
“世上本无鬼,鬼在世人心,苟二,你想多了。”猫烨说道。
“那为什么叫鬼钱?”
“钱本无罪,恶在人心,贪嗔痴,邪秽污......不懂?”
苟小财拨浪鼓般摇着大脑袋,懂个球!
又不是悟禅解谜,二爷就想问一句,能好好说话么?
猫烨轻轻一笑,“所谓鬼钱,说白了,就是我们所用的钱财,只不过是被荒灵侵染后,变成了一种邪恶的媒介物。”
苟小财翻一大白眼子,嫉妒就嫉妒,不用这么愤世骇俗,诋毁万能的金钱。
知道么,在二爷眼中,钱是爹钱是娘,钱财永远香喷喷!
等等......
有些心不在焉的苟小财眼神忽地贼亮起来。
此屋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鬼钱气味,这么说来......
“猫仔,你的意思是,这间屋子里有钱财?”
“是鬼钱。”猫烨特别更正了一下。
“这么大的味儿,数量不会少吧?”
猫烨点头,“不错。”
苟小财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贼笑,也不管屋里的味儿大不大,擦拳磨掌的四处捣鼓了起来。
“找啥呢,笑得这么猥琐?”
“嘿嘿,证据,我在找证据!”
......从未见过如此卖力而又勤奋的苟小财,跟采花蜜的小蜜蜂似的,一路嗡嗡嗡,一路忙忙忙。
猫烨打开屋内的窗户,尽可能的驱散恶心的臭味,目光一瞥,他停下了动作。
“侯郎中,屋内空气浑浊,不怕身体不适吗?”
看着屋角处侯德仁的身影,猫烨出声问道。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侯德仁从屋角阴影处挪了出来,脸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
“那就好。”
猫烨坐在了桌旁,并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请坐,我们就在这谈谈当时发生的事情。”
侯德仁很老实的坐了下来,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镜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夜,从进屋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钱老爷的喃喃自语,失常癫狂的表情,阴戾寒冽的眼神......
基本来说,就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出现了精神失常。
这种病症可大可小,如果只是暂时性的精神失常,辅以药物治疗,再加上精心的照料和修养,应该可以恢复过来,至于另一种情况......
只能祈祷吉人天相,自求多福。
实在不行,楚城疯人院也许是个好归宿,不会连累家人,省心省力。
在望诊的同时,侯德仁便已经想好了说辞,但他不会这么快下诊断。
毕竟钱家是大户人家,光凭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掉,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自己的诊金恐怕也会泡汤,搞不好,挨揍也有可能。
侯德仁可是老中医了,自然懂得做戏必须做全套的道理。
一望二闻三问四切,磨的是时间,装的是高深,最后得到的是钱财。
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钱老爷的病症居然如此古怪,不,确切点说,应该是恐怖。
当那颗胖脑袋以夸张的程度扭到了颈后,青面利齿带着狞笑面向众人,侯德仁第一个想法就是,钱财的长翅膀,铁板的脚丫踢。
果不其然,上前帮忙的伙计最先遭殃,跟嫩鸡似的毫无挣扎之力,便被轻松的扭断了脖子。
别看侯德仁老,反应一点儿也不钝,趁着屋内大乱,尖叫满屋飞的时候,侯德仁甩开老腿,一个健步跳到门外,之后夺路而逃,绝尘而去......
“不得不说,事在人为,我感觉那时候的体能,完全恢复到了年轻时的最佳状态,让我充满了自信和自豪。”
末了,侯德仁总结出了这么一句人生哲理。
“......猫爷,你在听吗?”
“听着呢,对了,说哪了?”
猫烨打了个哈欠,主要是精力有限,故事冗长,不免有些犯困。
“已经,说完了。”
“这么快?”猫烨瞅了瞅窗外的天色,太阳老爹的笑脸已淡,却还在坚持。
“要不,你再说一遍?”
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侯德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那个,有茶吗?”
耐着性子,侯德仁提了个一点儿也不过分的要求。
刚儿说了好些子话,吐沫星子飞了又飞,没五大碗,也有三小杯,实在是口干难耐。
“没有,这不是我家......”猫烨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可,我不是犯人,我是你们请来协助调查的......”
不等侯德仁把牢骚发出来,苟小财平地一声吼,“喝个球的茶,没看见二爷从进屋开始忙到现在,我喝水了吗?”
侯德仁真不想说,喂,我们分工不同好么?
你用的是四肢,老夫用的是嘴,不信,你干讲两个点不喝水试试?
“这样,我去煮茶如何?”侯德仁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多不好意思。”
话虽谦虚,但脸上却看不出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小事而已,不打紧。”
也许实在是渴的难受,侯德仁猴急的朝屋外走去。
“那就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