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街十字巷口,渐渐聚满了四面而来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知谈论着什么。
猫烨大致辨认了一下,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胖的少瘦的多,一个个手里都提着根棍儿。
看出来了,清一色的闷棍人士。
跟丐儿帮有的一比,区别在于,丐儿不仅有棍还有碗,方便乞讨,闷棍帮只有棍儿没碗,全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猫烨悄悄跟了过去,离着一段距离,他把身形隐匿在了街角的阴影中。
人多嘴杂,声音乱哄哄的,猫烨仔细听了一会儿,大都是在谈论着关于失踪几人的情况。
人命关天,而且出事的都是闷棍帮的人,难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所以帮里的人自发组织了起来,想查出事情的真相。
毕竟都是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员,说话间不免粗言秽语,糙话连连,开口不是问候爹就是问候娘,被问候最多的对象,还是安保局的那帮子当差的,祖宗十八代一个没少。
猫烨摇了摇头,看来今晚某些人注定不会太平,打喷嚏能一夜打到亮。
越往下听,猫烨渐渐没了兴趣,线索几乎没听到,反而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听了一堆儿,乌糟糟的灌了他一脑子。
当谈论的话题毫无意外转到了异性身上,猫烨觉得自己该走了。
异性相吸,自古如此,不管哪个年代,男子聚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女人也不例外,挺正常。
正打算离开,忽然有人问道:“我说,你们见到张家兄弟了吗?”
大伙一听,这才发现人群中没有对方的身影,当即一个个张望了起来。
作为发起人,张家兄弟不在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虬髯大哥和他的三个弟兄也不在。”这时又有人说道。
“对了,还有黑牛鞭!”
......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来,纷纷猜测着几人的去向,场面一下又嘈杂了起来。
猫烨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照理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张家兄弟应该会到场,事关张二的消息,怎么的也会留一个人听信。
至于虬髯大汉几人,回想白天听到的话,应该是帮着张家兄弟一起寻找张二的下落......
可是,为何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呢?
猫烨抬头看了看夜色,四更二刻,也就是说,差不多在凌晨两点左右。
不知为何,他忽然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多年的习惯,每当出现心悸不安的感觉,准会有事发生,十分灵验......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惊讶的喊声,“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虬髯大哥?”
大伙纷纷侧目,寂冷的月光下,顺着小东街的另一头颤颤巍巍的走来了一个人,行走间似乎十分慌乱,没走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呼啦一下,人群围了上去,猫烨提气纵身跳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几下便来到人群的上方,居高临下仔细观察着。
下一刻,在人们的惊叫声中,猫烨瞳孔猛的一缩。
这还是那位虬髯大汉吗?
分明就是个血人!
瘆人的是,虬髯大汉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染红的白骨就像折断的干柴暴露在外,胸口上撕裂着几道皮肉绽开的伤口,汩汩冒出的血水止都止不住。
蹭!
猫烨从屋顶跳落下来,拨开混乱的人群直接来到了虬髯大汉的近前。
“都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四周骚乱的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快速查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势,猫烨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大汉的口中。
“谁有水?”
“我,我有。”一个半大小伙递过了一个水囊。
猫烨接过后轻缓的把清水喂进了大汉的嘴里,不多时,虬髯大汉微微睁开了双眼。
无神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突然间大汉惊恐的尖叫一声,“魔,魔鬼!”
猫烨眉头一皱,魔鬼?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你在一起的人呢?”猫烨尽量保持着平静问道。
“死,死了,都死了!”
“魔鬼,魔......”
最后的几声尖叫,就像释放出了虬髯大汉的所有生命,当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大汉瞳孔放大,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热气后,浑身彻底僵硬不动......
猫烨闭着眼冷静了片刻,随后站了起来。
“这位朋友,虬髯大哥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惊悚,直到现在,围聚的人们才慢慢缓过了一点儿神来。
“人死鸟朝天,埋了吧。”
说完,猫烨没理会炸了锅的人群,挤身来到外面,看了看地上留下的血迹,随后一晃身形,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地上的血迹时而浓稠、时而斑驳、时而隐没。
猫烨能想象得出,为了通风报信,一路上虬髯大汉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血迹浓郁的地方,是因为鲜血流的太多,伤痛实在可怕,饱受折磨的虬髯大汉只能暂时停住了脚步......
斑驳的血迹是因为对方一直保持着快速的移动,至于隐没了血迹的地方......
回想起虬髯大汉一身破衣几乎撕碎,为了止住伤口中的血水......
不愧是条硬汉,还是位通情达理的硬汉,可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流芳百世?
猫烨摇了摇头,最多十天半月,这位虬髯大汉就会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听上去有点儿可怜,但这是事实。
活着,最重要。
......
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城外,猫烨辨认了一下方位,城西郊外。
这是怎么回事?
张二明明是在小东街十字巷蹲点的时候失踪的,其他人也是在城里无故消失的。
莫非......
想到虬髯大汉身上的伤口,以及临死前的惊恐,猫烨眼珠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乱世之秋必有妖魔横行。
都是些可怜可悲的人儿呐,连招惹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好你个安定,人情世故玩得真溜,一点小恩小惠就让我来扛刀......”
这一刻,猫烨一阵火大,他相信对方绝对知道些什么。
作为维持一方治安的长官,不可能愚蠢到连一丝的蹊跷都看不出来,除非那人是真蠢。
可安定不蠢,非但不蠢,还贼尖贼尖的,绝对的老师傅,随便挖个坑,都有人笑着乐着往里跳,自己就是例子。
被人算计的感觉让猫烨很不舒服,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何况......
总有算账的一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