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宫殿内的寝殿里,朱砂红被褥盖在床榻上一袭红嫁衣的女子身上,纤细的脚踝处戴着九天玄铁材质的镣铐。
祝初容睁开眼看到这熟悉的环境,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婚之时击败西门扶苏带来的人马,却不料步景尘带着魔族大兵暗处埋伏,黍野身受重伤。
再后来,她昏厥过去……
祝初容刚想起身下床,脚踝处的锁链发出金属独有的清脆碰撞声,她面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上一世被囚禁的场景。
祝初容召唤出手中的长剑星落,锋利的剑刃狠狠劈在镣铐上却没有劈断,镣铐反倒是肉眼可见的锁了一圈紧紧箍在脚踝上。
白皙的脚踝立刻浮现了一层红印,有种肆虐的美感。
祝初容只能歇下砍断镣铐的心思,若是镣铐再收紧一圈,只怕她的脚踝怕是要断了。
她盘起腿,运转周身灵力感受到腹中的狐狸幼崽安然无恙,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松了口气:“小东西,你可得平安降生。”
这时,寝殿的门被推开。
迎着逆光下的步景尘面容冷峭,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祝初容的小腹,嫉妒心瞬间蔓延整个胸腔。
上一世,她腹中的胎儿是自己的。
“步景尘,你这次又打算将我囚禁吗?”祝初容整个人充满戒备的看向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纤纤素手护住小腹:“你折磨我可以,别伤害胎儿。”
“你当初既然狠心打掉我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对这个野种手下留情!”
步景尘一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祝初容亲手毁掉,愤怒的情绪引发了周身的魔气暴动。
他拽住祝初容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掐住脖颈将其按在床榻上,双眼猩红质问:“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绝情!”
青筋暴起的大手,捏得祝初容面色涨红快要窒息。
她眼里蒙上一层泪光顺着眼角滴落在步景尘的手指上,艰难地张了张口,话语断断续续。
“他,存在…天地不容…”
“我…已经…将他灵魂送入轮回…”
步景尘看着眼前的女子眼角泛红,眉眼之间有一丝不忍心的悲戚,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
祝初容喘了一口气才恢复过来,浑身无力的靠在床榻软枕上支撑着腰肢。
“步景尘,上一世自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强占我,这一世你确定还要重走老路吗?”
“……”
步景尘微微皱起眉头,抿着唇。
回望上一世的记忆,他对祝初容强取豪夺,最后被她杀掉,说起恨不如说愤怒和嫉妒占多数。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黍野都是她的偏爱。
步景尘凝神看向她,动了动喉咙发出一丝沙哑的嗓音:“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对吗?”
“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祝初容偏过头不想再看他,垂下薄如蝉翼的睫毛扑闪在眼底一片阴翳,神色好似雪山之巅上的那朵雪莲花一样冷。
步景尘的心仿佛被钝刀子割着疼,眼底翻滚起浓浓的情绪。
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祝初容的手腕:“我这一生原本就该活在污泥里自生自灭,我以为遇见你是上天的馈赠。”
不曾想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你可曾后悔过救我,呵……”步景尘的力道极大,祝初容忍不住皱眉:“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会救,是你自己执念成魔了。”
也对,他永远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步景尘嘴角扯出自嘲的笑,神色骤然变得决绝:“你想离开可以,只要你能杀了我!”
他要对方永远记得自己是亲手死在她手下!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就凭你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就该被堕入无间地狱日日承受神魂折磨。”
祝初容冷声道,动用灵力挣脱步景尘的束缚。
紧接着,脚踝处的镣铐被祝初容用灵力震碎成粉末,她抬起手用十成力道将步景尘重伤打倒在地。
看着倒在地上吐血的步景尘,祝初容走下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你既然如此不知悔改,我也就没必要手软。”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咳咳!”
步景尘恍然明了,五脏六腑疼的厉害,控制不住的咳嗽。
光影打落在祝初容身上一半光明一半昏暗,她微微抬起细尖的下巴依旧是那副远在云端的清冷姿态,恍若当年步景尘初见之时。
祝初容手腕上的铃铛手链闪耀着光泽,叮当作响。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步景尘的灵魂从躯壳里拉出来,随后变成光球被吸收进幻心铃里面承受灵魂一点点被消磨的痛苦。
一瞬间,祝初容感受到身上的怨恨消散许多。
她撕裂时空消失原地。
…
鬼界的曼陀罗盛开得妖艳魅惑,整座宫殿都笼罩在一股沉闷的低气压之中。
冰棺里上的魂灯全都熄灭,冰棺里的女子彻底失去了呼吸,从脚开始一点点幻化成无数光点直至全部消失。
西门扶苏的大手按在冰棺上面,指腹硬生生按出一个凹陷的痕迹,他绝望的闭上双眼。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叮当!叮当!”
倏然,一阵悦耳的宫铃声响彻在寂静的大殿内。
西门扶苏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一抹倩影,鲜红的嫁衣在地面拖过荡漾起弧度,女子的腰间是梅花烙印的铃铛摇晃着声响。
他眼眶泛红,嘴唇发颤:“师尊……对不起!”
死而复生的西门扶苏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都是他欠祝初容的,无尽的悔恨萦绕心间。
若是他没有抽走灵髓,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半跪在冰棺前的银发男子被祝初容握紧手中的长剑直逼眉心,祝初容无情的挑眉说道:“今日,该是你我的了结。”
“师尊,弟子还是想再问一次,你是否动情对我过?”
“……”
西门扶苏的目光紧紧盯着祝初容波澜不惊的眉眼,想要看透一丝破绽。
恍若神砥般的俊美面容在银发衬托下添了许多支离破碎的凄美,深情似水的桃花眼好似满天星辰,只倒映着她的脸。
祝初容死寂的眸底还是泛起一丝涟漪,她压低了几分清冷语调的声线:“为师以为,上一世你的很清楚。”
原来如此,他知道了。
西门扶苏闭上了双眼,冷峭的面庞浮现出甘愿赴死的神色,嘴角残留浅浅的弧度。
祝初容没有任何犹豫,刺入再拔出,决绝的转身离开。
鲜血飞溅在冰棺之上,孤寂修长的身形骤然倒下,腰间的铃铛也随之摔碎在地面。
一切都烟消云散。
……
绛云派的山峰放眼望去全是白雪皑皑,院子里的一枝红梅点缀着银装素裹的美景,寒风料峭。
寝殿内的火炉烧着一壶热茶,热气肆意飘散。
苏岭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无奈长叹:“我早该知道的,依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养灵宠。”
当初他就看那只狐狸不顺眼,没想到最后真的是这只狐狸拐走了自家的小师妹。
祝初容腹中的胎儿月份已经六七个月,圆滚滚的肚子隆起弧度,后腰处靠着蚕丝软枕缓解腰疼,颇有几分杨柳扶风姿态。
她张嘴吃下黍野喂得小果子,抚摸着肚子,眉眼都带着几分柔和。
“师兄,他对我很好。”
“……”
苏岭看着秀恩爱的这对儿小夫妻,有点酸了,他到现在还没追到自己的心上人。
自从黍野和祝初容大婚后,妖界和修士签订了和平协议,鬼界和魔界失去了领导者现在陷入了争权内斗,好不热闹。
三大门派经过大比那次袭击损失惨重,都在休养生息,由于祝初容的妖后身份关系两界和平,没人敢追究祝初容引发的战争。
不过祝初容还是用一处秘境补偿各大门派,抵消损失。
黍野随着祝初容来到绛云派居住,出了妖族的重大事情需要回去做决策,日常琐事他都选择传音回去。
祝初容前些日子突破大乘修为,真正成为修仙界最顶尖大能之一。
只不过,她对外宣布终生不再收徒的消息。
许多年轻弟子哀嚎一片,但也都知道当年霜落仙尊收徒闹出的一系列事情,想必是有了心结。
然而嫡系弟子名册上,始终没有划去扶苏二字。
这是继任掌门后的赵铭庭发现的事情,不过他并没有对外声张这件事,而是埋在了心底。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年月色下一对相依偎的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些感情,无法宣之于口。
*
祝初容诞下幼崽的那日难产大出血,黍野跪在床头握着她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补偿我才与我成亲生子,但我很开心度过的这些日子,初初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照顾好囡囡,这是我们的女儿。”
祝初容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着襁褓里的幼崽,苍白的面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黍野红着眼点头,随后亲眼目睹心爱的人的生命力被一点点抽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痛苦的大喊:“初初!”
……
再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院子里的小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长相有七分酷似已逝的祝初容,只不过她的性格反倒是很活泼。
名为,祝念初。
黍野静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的小姑娘娴熟的舞动手里的长剑,日光打在她笑起来的弯弯杏眼,好似春日里最亮的那抹颜色。
晃神间,他好似回到了那年夏季。
一条浑身赤色的小狐狸懒洋洋窝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剑法出神入化,漫天花瓣雨都不如她的一颦一蹙。
她会轻轻抱起小狐狸,柔声说:“小乖,我们回殿。”
——有些人如迎春花装点春日,有人如夏朵暮开无绝艳,遇见你便足以惊艳漫漫岁月。
*
前面的一段时间断断续续更新,恢复正常更新后状态不太适应,位面构思梳理后还是有点乱,越写越崩,所以提前完结本位面。下个位面末世文,白切黑绿茶手撕虐渣。
喜欢本文的宝子们多去书荒推荐本书,超级感谢啦!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囤文的宝贝们也冒个泡,让我知道你们在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