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打开放在暖炕的炕几上面,舒瑶定睛一看,吉服冠顶上的碧玺被摔碎成几瓣,整个冠帽被剪成碎片,金黄色垂绦也被剪成了好几段。
这可真是动到她头上来了。
选择在制作相对简单的吉服冠上面动手,而不是较为复杂的朝冠,显然恶心她的意味居多。
还有三天时间,要赶制一顶吉服冠出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耽误不了册封礼的举行。
“李嬷嬷起来吧,本宫的吉服冠毁了,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罚你回去命人加紧赶制一顶吉服冠出来陪罪。”
“娘娘宽容大度,奴才感恩戴德,多谢娘娘宽宏大量饶恕奴才,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告退。”
李嬷嬷也知道此时此刻,说再多也没用,要紧的是赶紧回去赶制吉服冠出来,不能耽误了敏嫔娘娘的册封礼。
“李嬷嬷回去忙吧,这次可一定要小心了,再出错,本宫不饶你。”
一次舒瑶可以原谅,再来一次,就算不是主谋,舒瑶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李嬷嬷离开后,李和吉带着休假回家的乳母方氏回来了,他去找翊坤宫的宜妃娘娘拿了出宫的令牌。
身后的小太监端进来几碟饭菜,杨嬷嬷想打包回去,就没舍得吃。
除了没什么调料味,乳母的伙食放在永寿宫里也是排进前三的。
拿回去加一些盐和调料,就很美味了。
食材都是皇庄里天不亮送进宫来,最新鲜不过。
专门在皇庄上养的鸡鸭,比市面上的好吃很多。
也难怪杨嬷嬷舍不得吃,在宫外非皇亲国戚根本吃不到。
余太医检查了饭菜,肯定点头,“娘娘,这里面都下药了。”
舒瑶眼神冰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乳母,声音不含一丝温度,“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公主?”
“娘娘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方乳母装傻充愣。
舒瑶不惯着她。
“你听不懂,好,既然好好说你听不懂,那本宫就用一种你能听懂的方式来问。”
舒瑶冷笑,朝门外高喊一声:“来人。”
两个小太监抬着烧得通红的炭盆进来,炭盆里还有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钳,东西就放在乳母方氏的面前。
方氏不禁瑟缩了一下,强自镇定喊道:“宫人犯错应由慎刑司管教,嫔妃不得私下刑讯逼供,不得体罚宫人,这是违反宫规的,娘娘您不能如此。”
“不能?”舒瑶不屑一笑,她不在乎,宫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长杆拨弄炭火,淡淡道:“本宫身为后妃,理当遵守宫规,以身作则,自不会刑罚逼供。”
方氏还没来得及高兴,舒瑶接着说:“但是,乳母方氏忠心护主,不小心跌进未盖熏笼的炭盆中,面目全毁,本宫深感愧疚,怜悯你受伤,给予你家中丰厚银钱以作补偿,你说,你的家人还会追究吗?”
将余太医的话反复回味两遍,结合李和吉带回来的消息,舒瑶便彻底明白了方乳母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福安下千影香的原因了。
她的处境无疑是可怜的。
为了进宫当乳母,狠心将刚出生一个月的儿子扔在母家。
所嫁非人,婆母不好相与,苛待她,连同她的孩子都不喜欢。
在方氏进宫不足半月,她的孩子冻死了。
要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可恨之处呢。
方氏的可怜处境不是她造成的,与公主也没有半点关系,她的可怜全都是她家人的错,不该由福安与她来承担这个后果。
脑子不清楚的人,不去恨漠视她的孩子,导致孩子在家中冻死的丈夫和婆母一家,却被人挑唆恨上了福安。
对待伤害她的孩子的人,舒瑶心冷如铁,起不了一点怜悯之心,她恨不得对方体会比她痛苦一百倍的方式。
“来人,压着她,看她说不说实话。”舒瑶没有顾忌,直接下令让人压着方氏的脸靠近火盆。
灼热的气浪席卷全脸,鼻子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方氏内心在剧烈挣扎,大声喊道:“娘娘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出去有损娘娘声名吗,不怕被皇上知道了厌弃吗?”
还是个嘴硬的,这时候了还来威胁她。
舒瑶冷哼,“本宫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有没有以后的时间来看本宫的后果还不一定呢。”
“娘娘想做什么?”方乳母惊恐问道。
“怎么,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啊。”舒瑶轻轻笑出声来,“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本宫想杀你都不稀得将你带进宫来,在路上就将你解决了。”
“那娘娘想做什么?”
同样的话,这一遍方氏说得就有底气多了。
“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就无所畏惧了吗?”
“奴才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公主的事,娘娘是体面人,不会为难奴才的。”
“你还挺有自信。”舒瑶都给气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油盐不进。
“本宫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在自己身上下千影香的毒,为何要在其他乳母的饭食里下与千影香相克的药粉,背后是谁指使你,只要你说出来,本宫今日放你平安出宫。”、
“娘娘问错人了,奴才不知道娘娘说得那些事,奴才今日休假,换了班就出宫回家了,哪里来的时间去害人,娘娘是一宫主位,说话做事要讲证据,不能平白诬赖奴才。”
方氏梗着脖子不承认,李和吉上前一步请示,“主子,要不要奴才动手?”
舒瑶看了一眼火盆,问她,“方氏,你确定不说实话吗?”
“奴才说的就是实话,奴才没有其他话可说,娘娘要杀要刮起悉听尊便。”
“好好好,真是死鸭子嘴硬。”舒瑶一巴掌拍在炕几上,“李和吉!”
“奴才在。”
“方乳母的脸上有个毒虫,快拿火钳给她驱赶一下。”
“娘娘是想屈打成招吗,奴才不知道娘娘在问什么。”
“烫!”
舒瑶一声令下,李和吉亲手用厚棉布包着火钳,一点点靠近方氏的脸颊。
火红的铁钳散发着热量,一点点点逼近脸颊,方氏觉得自己的脸皮被烤干了水分,快要裂开了,崩溃大喊,“不要,你不要过来。”
两脚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死撑着不说。
舒瑶倒是好奇了,本后的人给了她多重的厚赏,让她这么维护。
方氏始终以为敏嫔还是那个温和善良的人,只是吓唬她的,眼睛里亚冠不上锁实话。
谁知道在她以为不会落下的时候,李和吉用铁钳飞快在她脸上烫了一下。
“啊……”
剧痛袭来,方氏惨叫出声,
舒瑶语气淡淡再次问她:“还不说实话吗?”
“奴才……奴才不知道娘娘在问什么。”
唉!
一声悠长叹息。
舒瑶神情冰冷道:“你这么能忍,也难怪儿子被冻死了还能在夫家待得住。”
“我的孩子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他没有死,他们说,只要公主殿下能够继续喝我的奶水,我的儿子就能活过来,对,他没有死,他还会醒过来的。”方氏眼神疯狂。
“你们都出去,本宫想单独问她几句话。”
听到这些话,舒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看来方氏在她儿子死后已经疯魔了,寻常的手段是问不出结果了。
非常时刻动用非常手段。
明明告诫自己要减少对系统符箓的依赖性,在这个时候,舒瑶却觉得不得不用。
她一定要弄清楚,方氏嘴里说的他们是谁。
他们有什么计划。
敌在暗她在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舒瑶的情况很被动,事情涉及孩子,她做什么决定都要小心再小心。
自己有自保的手段,孩子却浑身都是破绽,脆弱得很,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人害了。
殿内的宫人都打发出去,舒瑶从空间里掏出一根链子,在方氏的面前轻轻晃动,一边轻柔问她问题。
走到方氏身后,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将吐真符贴在她背上,回到榻上坐好,缓缓问出她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两刻钟过去。
舒瑶唤人进来。
殿门再次打开,方氏晕倒在地,李和吉试探了一下,还没死,问道:“主子,方氏怎么处理?”
“将她原样送回她夫家去。”舒瑶冷漠道:“找秋雨拿二十两银子,这是本宫拿给方氏的医药费。”
“就这么放她出去吗?”李和吉心里担忧,“她出宫去乱说话怎么办?”
“不会的,放心吧。”舒瑶没说的太多。
李和吉见主子说得肯定,勉强放下心来,去传一顶普通轿子来,送方氏出宫,使唤一个小太监先出宫传话,让方氏的丈夫来顺贞门外接人。
装有二十两银子的荷包交到了方氏的丈夫手上,李和吉回宫复命,“主子,都按照您的交代办好了。”
“好,今日辛苦了,从秋雨那里支十两银子,本宫给你的跑腿费。”
“奴才多谢主子赏。”
进了宫做太监,与成家传宗接代无缘,就爱真金白银,这是他们今后养老的保障。
过了两日,李嬷嬷再次上门,带着重新赶制出来的吉服冠和两个低垂着头的秀女。
“奴才请敏嫔娘娘安,这是您的吉服冠,已经做好了。”
夏薇上前去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
“起来吧。”随意挥挥手,舒瑶亲自检查吉服冠内外和制式,确定没有其他问题,方笑着对李嬷嬷说。
“嬷嬷办事利落,赶制出来的人吉服冠本宫很满意,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本宫不会再一次问责于你。”
“奴才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吉服冠顺利交到了敏嫔娘娘手上,李嬷嬷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侧身指着身后的两名秀女,“娘娘,经奴才查问,就是这两人调换毁坏了您的吉服冠,奴才今日将人带过来,任凭娘娘处置。”
舒瑶不紧不慢呷一口茶,“嬷嬷说笑了,本宫有何权利处置绣房的宫人啊。”
眉头微皱,李嬷嬷小心道:“娘娘的吉服冠毁坏乃是事实,奴才以为,她们该由娘娘来处置。”
“本宫的吉服冠已经在手里了,你管辖的绣房出现这样的事,应该是你这个管事来处理,本宫就不越俎代庖了。”
“可是……”李嬷嬷踌躇不定。
“嬷嬷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把她们交给执掌宫权的人,想来那位会知道怎么处置的。”
舒瑶朝翊坤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嬷嬷当即道谢,“多谢娘娘指点,那奴才告辞了。”
“嗯,去吧,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奴才明白。”
舒瑶微笑看她离开,“夏薇,把吉服冠收好。”
宜妃娘娘啊,你手里的宫权是个好东西,能成为别人争夺的目标,也拿来给她处理一下麻烦吧。
已经知道毁她吉服冠和指使方氏给福安下药的是同一拨人,舒瑶就没有花费时间去审问那两个绣房的宫人。
人交出去后,舒瑶就没再关注了。
明日是她的册封礼,也是福安的满月礼,福安的体内的药性已经剔除干净了,明天是大日子,晚上舒瑶让两个女儿同她一起睡。
二月二十六日。
舒瑶终于出月子了。
一大早永寿宫里就忙碌起来,正殿前面的院子里挂满了灯笼,许多宫人来来回却不显杂乱,大家有序忙碌自己手头的事情。
主子还未起身,大家说话行动间都格外小心。
一觉睡到自然醒,暖阁里的烛火还很明亮,舒瑶低头看向窝在她旁边睡得正香的和安,轻轻将她移开,给她盖好被子下床。
下意识看了眼床前的悠车。
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睁着大眼睛看过来。
舒瑶的心都萌化了,凑近了悄声道:“额娘的小宝贝真乖,这么早就醒了,你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福安嘴里无意识的啊一声,舒瑶就当她是在回应了。
去床尾取了斗篷披上,舒瑶抱起福安道暖阁里烤火,打地铺的秦氏听到声音醒了过来,“娘娘……”
“嘘,小点声,和安还在睡。”
默默点头,秦氏轻手轻脚收起被褥,过来请示,“娘娘要起身了吗?”
“去开门吧,本宫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