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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转达,你给他准备的礼包很好,他非常喜欢,还说年初三他就要动身前往成都上任,这几日大雪,路上湿滑,他让你不必相送。”

“怎么走得这么急?”舒瑶眉头轻皱,有些不解。

“寻常官员接到任职文书不是有半个月的假期吗?”按照任职地点远近,还有一到三个月的假。

因为皇上想让博敦将他训练绿营军的法子集结成册,再重点教出一批可当训练头领的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调职文书只比凌柱的早几天。

“皇阿玛今早收到成都将军送来的折子,西藏那边异动频繁,请求副都统也就是你二哥早日带三万绿营军返回。”

听了胤禛的解释,舒瑶也能理解,只是二哥出发时间提前这么多,二嫂那边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原本打算过完年再慢慢收拾,与额娘交接家中账目。

时间这么紧根本来不及。

“我二嫂这次也会跟着吗?”舒瑶再次问道。

“不会。你二嫂就是想去暂时也去不了。”

“为何?”舒瑶目露疑惑。

胤禛道:“你二嫂刚查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如此便不能随行了。”

“二嫂又有身孕了!”舒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该说二哥二嫂夫妻感情好,还是二嫂体质易孕?

成婚四年半,即将迎来他们第四个孩子。

女子生产极耗精气,也是兆佳氏嫁到钮祜禄家,有舒瑶这个小姑子帮她调理身体,否则哪能生了三个孩子还如出阁前那般生气勃勃。

两人在底下说着悄悄话,一时没有注意到皇上在看他们。

嬷嬷轻轻扯了扯舒瑶的衣服,悄声提醒,“主子,皇上在看您跟王爷。”

两人连忙松开交握的双手,若无其事坐直身子,舒瑶掩饰般给胤禛夹了一块梅花糕,笑得温柔。

胤禛配合地将糕点吃下,朝她点了点头,神色淡定。

康熙看得无语,那点小动作当他不知道吗?

多大的人了,还黏黏糊糊的,才分开多久,一见面就黏在一起,也不知羞。

罢了,老四年纪也不小了,就给他留点面子。

轻咳一声,康熙看着回到太后怀里的弘旭,对胤禛道:

“老四啊,弘旭这孩子得太后欢心,今后让你的侧福晋常带他入宫陪伴太后。”

“儿臣遵旨!”胤禛起身应道。

自此,舒瑶便常带弘旭进宫陪伴太后娘娘,有了弘旭的陪伴,太后心情舒畅,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为此又得了太后和皇上许多赏赐。

“爷,这些要如何运回府里?”舒瑶将难题抛给胤禛。

他们进宫时乘了三辆马车,若想将这些东西一次性运回王府,少不得麻烦福晋。

无论是将人还是将这些东西塞进福晋的马车,舒瑶都开不了这个口。

这不是刺福晋的心窝子吗?

福晋对外称病多年,许久不曾参加宫宴。

今日在热闹的除夕宴上,舒瑶发现那拉氏的脸色不大好看,望着殿中有子的皇子福晋神色哀伤,独自吃了好几杯酒。

那些皇子福晋中,只有那拉氏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望着别人的孩子那么鲜活的给皇上和太后问安,只有她孤零零的,唯一记在名下的茉雅奇也已经出嫁,恐怕那拉氏心中不是滋味儿。

旁人的孩子得了太后和皇上的恩赏,而她两手空空,又勾起她对弘晖的思念。

胤禛进宫时辰尚早,当时还未下雪,他便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入宫,没有多余的马车。

面对舒瑶的询问,胤禛让她放心,回京那边他去说。

如此舒瑶就等在原地,看着胤禛去与福晋交谈。

过了一会儿,胤禛回来,同舒瑶说与福晋商议之后的安排:“你抱着弘旭坐那拉氏的马车,四个孩子坐你的马车,剩下的马车用来放这些赏赐。”

舒瑶心里苦了下脸,福晋现在该展颜乖巧应是,想起胤禛没说他坐哪辆马车,于是问。

“那王爷你呢?”

“我骑马回府。”胤禛指向牵马等在神武门外的侍卫。

“还下着雪呢!”舒瑶皱眉。

“无妨,雪下得小,我带着你缝制的帽子和手套护膝,没那么容易感染风寒。”胤禛拍拍她的手,催她:“外头冷,你快带着孩子上马车,这些我来处理。”

“好吧,那王爷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舒瑶嘱咐完,抱着睡着的弘旭上了福晋的马车。

嬷嬷和侍女们全都挤在后面下人乘坐的灰顶马车里。

舒瑶上了马车也不多话,只安静地向那拉氏点点头以示礼数,抱着弘旭坐稳了便闭目养神。

不想她不说话,那拉氏却开口了,音调不高,像是不想让车外的胤禛听见。

“我很羡慕你。”

听到那拉氏怅然的话,舒瑶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解她这话何意。

那拉氏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手里的一块如意云纹羊脂白玉佩,眼神哀伤。

玉佩底端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那是康熙四十三年四爷送给弘晖的生辰礼,一块未经雕琢的极品羊脂玉,弘晖很喜欢。

后来弘晖求四爷给他找人雕刻了这块玉佩和一枚平安扣,玉佩当做她二十三岁的生辰贺礼送给她,平安扣他自己随身佩戴。

过了八年,那拉氏仍然记得弘晖送她这枚玉佩时说的话,他说:“额娘,这枚玉佩上的如意云纹,是儿子希望额娘能够一生如意,像天上的云朵一样自由自在。”

“额娘喜欢海棠花,但儿子知道玛嬷不喜欢,额娘便没有在府里种植海棠花,儿子特意让人在玉佩上刻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寻常不起眼,额娘随身戴着也不打紧。”

这是弘晖送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礼,过完生辰不到一个月,弘晖在府中落水,被救起来时手里还攥着那枚平安扣。

那拉氏不知道,晖儿在水中的时候是不是绝望之下将希望寄托在平安扣上,希望平安扣真的能保佑他平安。

或者希望她能够及时赶到救他于危难。

无人知道弘晖最后的想法是什么,这些都变成秘密随弘晖一起埋葬了。

眼泪毫无预兆从那拉氏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她将这些往事说给舒瑶听。

抬头凝望舒瑶的脸,再次道:“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的儿女平平安安围绕在你身边,我的晖儿却于底下长眠,再也不能提听他喊我额娘,给我精心准备生辰礼,……”

那拉氏摩挲玉佩半晌,猛地将玉佩掼在马车上 ,碎裂的玉佩顺着车壁落在铺着的地垫上。

弘旭被子折到声音惊醒,眼神发蒙。

车里发出的动静吸引了胤禛的注意力,他立刻喊停马车,下马掀开帘子,焦急道:“发生什么事了,瑶儿你还好吗?”

“哈哈哈……”看着胤禛这么紧张舒瑶的样子,那拉氏眼中带泪凄怆大笑。

胤禛不明所以皱眉看着那拉氏,舒瑶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安抚他道:“我没事,福晋手滑,不小心将玉佩掉在了地上,王爷,外面冷,让车夫快一点,我们早点回府吧。”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托词,但见她和孩子没有受伤,那拉氏也好好的坐在原位,胤禛没有在说什么,放下帘子,嘱咐马夫加快速度,翻身上马再次启程。

马车里,那拉氏的已经收了笑,怔怔看着垫子上碎成几块的玉佩。

弘旭的瞌睡已经被那拉氏的笑声惊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与额娘对视一眼,眸含担忧。

舒瑶朝他微微摇头,小声道:“没事,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回府了。”

在武力上那拉氏不能将额娘怎么样,额娘没有开口向他求助,当前的场面额娘应该能应付。

思及此弘旭放心地再次睡了过去,他一晚上都在聚精会神哄太后和皇上开心,暗中还要维持夜明珠里的灵力运转,在宴会上都没有好好进食,宫宴结束后是又饿又困,还没出神武门就睡着了。

眼瞅着那拉氏这一系列行为,舒瑶不禁在心里想,那拉氏莫不是患上了抑郁症?

这个问题舒瑶回到琼华院也没得到答案。

那拉氏很多时候看着挺正常的,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但要说她没病吧,也不尽然。

没想明白,舒瑶就不想了。

左右她不是那拉氏的仇人,那拉氏就算抑郁了要报仇也报不到她头上来。

想是这么想,舒瑶还是将侍女们召集起来着重叮嘱一番,让她们注意正院福晋的动向。

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之后,福晋恢复了常态,每日处理王府庶务,对王爷和后院众人并不上心。

而八贝勒府从年初一开始就一直不安生。

除夕夜那日八福晋与庶福晋的马车出事,两人醒来后都怀疑是对方下的手。

至于为什么连对方也着了道,她们只觉得是对方吩咐的人失误了的缘故。

她们这么笃定是对方下的手,这还依赖于舒瑶的特别吩咐,留下线索指向对方,让她们两个狗咬狗。

原本就是八福晋与年秋月之间的事,她们祸及弘暻实属不该。

年秋月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因为受伤再不能有身孕,对福晋的恨意到达了顶点,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原本因为年秋月小产对她今后还抱有期望的年家众人,这回也说不出宽慰的话。

八贝勒查到是福晋先动的手,夺位还需要年家的支持,为了安抚年家对年秋月多有维护,这就给了年秋月底气,与八福晋斗得旗鼓相当。

隔壁府里好戏一天天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登台时你砸场,好不热闹,舒瑶听得很开心。

有一回八福晋与年秋月之间的较量动静太大,惊动了宫里的皇上,八贝勒因此被召进宫中训斥,回来就将妻妾二人各训诫了一番。

之后八贝勒府里的戏就不是很精彩了,都是小打小闹,舒瑶便歇了继续关注的心思。

三月初二,上巳节前夕。

原本忙完春耕节后,胤禛许诺舒瑶,在上巳节带她和孩子们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上个月底舒瑶就兴冲冲吩咐底下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弘暻他们也很期待,纷纷指使下人将他们要紧的东西打包。

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谁知今日胤禛下了朝被康熙叫去乾清宫议事,晚上回来就跟她说,又领了两桩要紧的差事。

晨间大朝会,山西巡抚苏克济疏劾太原知府赵凤诏贪赃数十万的折子递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皇上当庭震怒。

回忆起西巡的时候,有一回曾与赵凤诏谈起当官清廉与否的问题。

当时,那赵凤诏振振有词地对他说:“当官收受贿赂,好比妇女失节。”

还说了一番漂亮话,因其父为官清廉,康熙便认定他也会是一个清廉爱民的好官,于是将他由县令破格提拔为太原知府。

所以,在打开苏克济奏请革职查办赵凤诏的奏折时,皇上尤为恼怒,觉得自己当初受到了欺骗。

赵凤诏的父亲乃从一品大员,督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为官数十载,清廉居正,功绩斐然。

赵申乔正是本次顺天府会试的正考官之一。

身为都御使,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弹劾所有奸邪结党、贪赃枉法、败坏官纪的官员。

结果自己的儿子知法犯法却丝毫不知,有渎职之嫌。

赵凤诏巨赃案发后,皇上令胤禛协同刑部查清此案。

赵申乔自愧身为都御史却不会教子,子不教父之过,奏请皇上罢免官职。

皇上圣明,当庭明言,赵申乔数十年的功绩其子罪行也不能磨灭,令赵申乔仍在任上供职。

只是再担任会试的正考官确不合适了。

正好皇上有意磨练胤禛,便令他临时替补上去,成为今年顺天府的正考官。

如此一来,胤禛完全忙得脱不开身,庄子上自然也就去不了了。

面对胤禛含着歉疚的眸子,舒瑶赶紧善解人意表示,“政事要紧,皇上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是对你的信重,我只有替你高兴的份,哪里会失落呢。”

话虽如此,舒瑶想去庄子上的心却依然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