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小四嫂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医们抹着额头不断滴下来的汗水,连声应是,心中的忧虑并不比十三爷少。
救不活王爷他们也自身难保,救王爷就是救自己。
屋里的太医和大夫们都动起来,为了自己的小命努力救治雍亲王。
十三爷也不闲着,问旁边的属下,“还没有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吗?”已经快六日了,小四嫂若有回信也该在这两天到苏州。
“回主子,还没有,城门口和别院外都有我们的人,只要是京城来的信使,底下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将那人带来见主子。”
“爷知道了,再去外面寻些有名的大夫来,京城路远,小四嫂即便想到法子也得几天时间才能送信过来,但四哥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小四嫂身上。
“是,奴才告退。”下属退出门外顺手将门重新合上。
十三爷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嘴里小声嘟囔着:“小四嫂啊,四哥就要坚持不住了,希望你已经想到了解毒法子,希望送信的人已经快到了。”
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小四嫂,四哥昏迷前还在不停呼唤小四嫂的闺名,四哥与小四嫂情比金坚,若四哥当真……
十三爷不敢继续想下去,关心地站在床边不住跟四哥说话,“四哥你挺住,我已经送信给小四嫂了,她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你一定要挺住,小四嫂的人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十三爷充耳不闻,太医和下人们都在各自忙碌,没注意到敲门的声音。
没人来开门,舒瑶听着里面混乱的声音心里着急,直接上手推开房门,大步入内。
十三爷暴躁地转身大吼,都说了谁也别来打扰你们是听不见……你是何人?”看清来人十分陌生,十三爷惊讶问道。
“我是你小四嫂请来的神医,先让其他人下去,我有法子救雍亲王。”一身男子装扮的舒瑶改变声线说道。
十三爷将信将疑,只是此时也不是犹豫的时候,只听一名太医在高喊雍亲王气息断了。
舒瑶懒得废话推开十三爷一个箭步冲到床前,边给英州镇把脉边大声朝十三爷吼:“赶紧让其他人出去,否则雍亲王无力回天。”
听到这话,十三爷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死马当活马医,听话的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贴心地关上房门。
只留跟那名陌生男子来的几名护卫打扮的男子守在门内。
没有外人在,舒瑶不再伪装自己,用自己的声线对十三爷说:“过来帮我抱着弘旭,我要施针。”
说话间舒瑶将披风打开,把睡着的弘旭搁在床上。
“小四嫂?弘旭?”听着陌生男子用小四嫂的声音说话,还抱着四哥的小儿子,十三爷都懵了。
即便不敢相信,十三爷下意识动作轻柔抱起床上的小侄子。
张张嘴想问什么,见小四嫂迅速打开随身的银针包,飞速给四哥扎针,怕打扰小四嫂操作,赶忙将话吞回去,抱着弘旭找了个位置坐下。
可能是看到小四嫂来了,心里有底气,十三爷坐在椅子上还有闲心仔细打量小四嫂身上的乔装易容。
看上去简直毫无破绽,他仔细看了也辨认不出。
舒瑶根本来不及多想,打开随后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她自制的小还丹给胤禛服下。
几息后,胤禛终于恢复呼吸,舒瑶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搭手给胤禛把脉。
“小四嫂,四哥怎么样了?”十三爷抱着熟睡的小侄儿走过来小声问道。
舒瑶收回手,神色凝重,“他的情况很不好,虽然暂时救回他的性命,但是耽搁的时间太长,毒素蔓延全身,他的内里已经严重受损,需要精心调养才能恢复如初,这调养的时间可不短。”
“这没关系,只要四哥能够好起来,调养多久都可以,这边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去办。”十三爷听说四哥性命无虞,一直深埋在心中的恐惧这才一点点消散。
“不过,四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没有四哥在身边指点,十三爷总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洪水是过去了,但灾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早的话明日会醒,晚的话后日,我也不确定。”舒瑶收回银针,唤杜若拿纸笔来,见十三爷还抱着弘旭,让他唤人来安顿他们的住处。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茬。”十三爷朝门外喊自己的近侍,嘱咐他如何安顿小四嫂等人的住处。
“十三爷,六阿哥交给奴婢来抱吧。”蓝星躬身上前,伸出双手。
顶着一副陌生男子面孔,这声音听着倒像是小四嫂身边的暗卫。
知道是可信之人,十三爷毫无负担松手将弘旭递了过去。
蓝星随着侍从下去安顿六阿哥,杜若等人还留守在房间里。
出门在外,主子身边必须要有人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十三爷对小四嫂等人施展的易容术佩服至极,暗下决心等有空一定向小四嫂讨教讨教。
弘旭的身体毕竟年幼,长途跋涉他可用灵力护身不受风雨侵袭,但身体上的疲累没办法杜绝,还未到城门口他就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房门重新关上,杜若伺候主子开药方,十三爷走近点,好奇地问:“小四嫂,短短几天能赶到苏州,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只是元修还那么小,你怎么会把他也带来了?”
“不是我要带他来,是他知道我要来找四爷,揪着我的衣服哭闹着不肯松手,你也知道这几个小家伙手劲儿有多大,拗不过他就带来了。”
舒瑶随口扯了个理由,“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连心,收到你的信之前,弘旭就哭过几次,说要来找阿玛,阿玛痛。”
“你信上说四爷昏迷叫不醒,我就想着或许元修能将四爷唤醒,思考再三还是将他带上了,他路上倒也乖,不曾哭闹过一次。”
“这样啊。”十三爷将信将疑,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四哥没事就好了。
四哥昏迷在这么久,病重不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些天已经有几波人先后来别院偷窥刺杀了。
虽不知道四哥昏迷前为何要将他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十三爷还是乖乖照做了,只是四哥还没来得及将他接下来的计划说完就昏了过去。
面对不间断的打探和刺杀,十三怕自己打乱四哥的计划,对那些人没有仔细追查,只是被动地防御。
有几个活捉的刺客还被关在府衙大牢里,怎么问也问不出幕后黑手,暂时吊着他们的命,等四哥醒来再做打算。
至于那些灾民,之前胤禛已经与十三爷商议过如何安置,大致的流程都已经定下来,没有胤禛在一旁十三爷也能妥善安置。
舒瑶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十三爷,嘱咐他:“这份药方定要交给你十分信任的属下去抓药,煎药法子也写在上面了。”
十三爷没有疑问,顺手接过药方,认真地点头,“小四嫂放心,我明白的。”四哥如今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的疏漏。
舒瑶想想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这是给四爷解毒调养的方子,于他身体而言最适合,万不可出错,错了一味药对他而言就是一剂毒药,到时候神农在世也救不了他。”
“务必记住,从抓药、煎药到送过来给我,整个过程中眼睛需要时刻盯着。”舒瑶的神色很认真,她没有开玩笑。
闻言,十三爷不假思索道:“那我亲自去煎药。”
与其在这儿瞎担心,还不如去亲自为四哥做点事,也好让他心里的愧疚少一点。
这个提议舒瑶没理由拒绝,“也好,那你快去吧,我再给四爷施一次针,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那四哥就交给你了。”十三爷说完出了屋子。
舒瑶稳住心神,给胤禛右手食指划了一道口子,再给他施针。
杜若捧着一个小瓮蹲在床边接四爷手指逼出来的毒血。
一刻钟后,眼看胤禛手指流出来的血颜色越来越红。
又是几息时间,胤禛手指滴出来的血变成正常的血红色,舒瑶吩咐杜若:“可以了,给四爷包扎伤口。”
她将所有银针收回,第一时间消毒,放在一旁备用。
额头的汗凝成一颗颗往下滴,舒瑶净手接过属下递来的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温声吩咐道:“去找人打热水来,给四爷擦拭更衣。”
说到这,舒瑶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地方。
“另外,着人去问一问十三爷,苏培盛去哪里了?”作为胤禛身边寸步不离的近侍,她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到,属实不太正常。
“是,属下告退。”
吩咐完回身坐在床边,舒瑶仔细查看胤禛的脸色,苍白褪去,脸色慢慢变红润了一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眉头都舒展开来,这时候的胤禛看起来很无害。
这样的他,旁人见了绝对说不出雍亲王冷血无情的话。
舒瑶抬手描摹他的眉眼,一段时间不见,胤禛脸上都瘦得凹陷下去了,瘦削地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轮廓分明,貌似更英俊了些。
也就是胤禛昏睡过去了,才会这么安静地任她在脸上为所欲为。
否则,还没等她摸完整张脸,两个人的位置恐怕要换一换了。
舒瑶握着胤禛的手,心下思索究竟是何人背叛了胤禛?
“主子,热水打来了。”谷雨进门道。
“好,先放在一边,等四爷喝了药再说。”喝药过后,他的身体会排除体内余毒,及时洗干净,也免得再被皮肤吸收进去。
这时,十三爷小心翼翼端着药罐进屋,杜若捧着碗勺跟在后面。
“小四嫂,这药我亲自盯着煎的,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你要不要在检查一下?”十三爷说这话也是慎重起见,若药没问题,那自然好,若真有问题,也能及时将隐患排除。
舒瑶没有反对,就算十三爷不说,她也会这么做,为了胤禛的安危,再谨慎也不为过。
杜若听到这话,自发盛了一碗汤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舒瑶缓缓舀了一勺放在鼻子底下细闻,刚要放回碗里,忽然眉头一皱,再次将勺子抬起来。
“小四嫂,有什么问题吗?”十三爷见她这样心都提起来了,本来自信无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舒瑶仔细闻过后,不确认般轻轻舔了舔眉头皱得更深了,将勺子掷回碗里,赶紧接过杜若端着的茶水漱漱口。
这才冷冷吐出几个字,“药里有毒!”
“有毒?怎么会有毒呢?”听到这个答案,十三爷不禁仔细回想,从抓药到送过来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舒瑶相信十三爷不会骗她,便也没有怀疑是她那里出了纰漏,而是将怀疑的目光定在煎药盛药的器具上。
一个个排查下来,很快发现了汤药里的毒从哪里来的。
“是这煎药的罐子上被抹了毒。”舒瑶道破玄机:“这药罐用无色无味的毒药浸泡过,煎药的时候能够融入水里,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如此。”十三爷恍然大悟,吩咐属下去将所有的药罐全都拿过来检查,按照方子重新去抓药来。
舒瑶叫了杜若一同去办这事,嘱咐她就在门外生炉子煎药,这次务必不能再出问题。
一切吩咐完,十三爷才有空细究毒药来源。
“自从四哥中毒后,别院上下都加派了人手护卫,谁能在重重把守中悄无声息的下毒呢?”十三爷皱眉问道。
这一点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他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别有用心之人对四哥的迫害。
越想十三爷越觉得自责,都是他没用,要换他躺着,四哥一定有办法救他。
十三爷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舒瑶耐心劝他,“这些之后再慢慢去查,四爷既然交代你将他中毒垂危的消息传出去,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我们不妨等他醒过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