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卢青领命入山剿匪。
再回到镇上时,才收到陶慕语的信,装了满满一小筐。
副尉笑着调侃:“尊夫人这是一天写八百封吧,都说小别胜新婚,将军你这又是新婚又是小别,如今我算是领教了。”
凤卢青笑呵呵的,一封接一封慢慢看。
“去年我们一起埋的桃花酒,今天突然想起来,便使唤思绯去挖出来喝。谁知这小丫头只肯抱着酒坛让我闻闻味,馋的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罢了罢了,为了肚子里这个小磨人精,我就姑且忍上一年吧!”
“爷爷总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功,现在尚且冷着呢,穿得又少。我劝不动,只能每天给他熬姜汤……还好他不挑食,给他吃什么都乐呵呵的,难怪身体好……”
“昨夜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好多条小蛇来怕我的腿,赶也赶不走。后来大伯母告诉我,这是生男胎的预兆。我比较喜欢女孩,软软糯糯最可爱了。但想到也许男孩会长的像你,所以也开始期待生一个小阿青出来。阿青,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
“今天大夫来问平安脉,发现小家伙会动了。大夫告诉我现在他已经长了手和脚,也有眼睛鼻子耳朵了。阿青,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一种机器,可以透过肚皮看见肚子里宝宝的模样,我真的好想看看小家伙长什么样啊!”
“昨晚厨房炖了乌鸡汤,我一个人吃了半只,思绯笑我是爱吃鸡的黄鼠狼。不知是不是吃太多,胃变大了,小家伙很不高兴,总是踢我1,害我一晚上没睡好觉……”
凤卢青按着日期一封一封堵着,唇边一直挂着笑容。
直到太阳落山,他捡起最后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凤卢青亲启,然而字迹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凤卢青心里有些异样闪过,飞快拆开了信封。
这封信比以往任何一封都要短。
“胎儿已逝,夫人身体有亏,老太爷很不高兴。事情办完速归。”
不过寥寥几笔,凤卢青的心却被狠狠揪了起来。
孩子……不在了么?
小鱼儿呢,她怎么样?
爷爷很不开心,小鱼儿一定更难过吧。
凤卢青迫不及待要回去看看。
他站起来利落地收拾了行囊,大步踏出房门。
副尉迎面而来:“将军,事情有变!”
……
陶慕语一病不起的消息传了开来。
久未露面的凤大伯母听说之后,很快前来。
她这一次倒还有分寸,只带了个贴身丫鬟。
并且十分有心计地先去探望了凤老太爷。
丫鬟不明白,问:“夫人,我们不是见陶氏的吗?怎么又要去见老太爷?”
凤大伯母微微一笑:“你觉得这个时候,那个陶氏会见我吗?”
“不会,她甚至不愿见任何人。”凤大伯母自言自语。
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不懂。
几年前,她也怀过一个,可是被小妾下毒,生出来便是个死胎。
胎儿在母亲体内孕育,别人或许不知。
但作为母亲,是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另一颗小心脏跳动的。
在出生之前,孩子便早早与母亲建立了感情。
对于母亲来说,胎死腹中,犹如切肤之痛,心肝都要碎了。
当时她做小月子,在床上流了半个月的泪,生不如死。
要不是听说害她的小妾有孕,叫她重燃了斗志,只怕那时她就死了。
丫鬟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可老太爷多爱惜这个孙媳啊,他会愿意叫我们去打扰她吗?”
凤大伯母冷冷一笑:“他爱惜这个孙媳,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如今这个孩子没了,他只会怪她,恨她,哪里来的爱惜之心?”
果然,一番关怀后,凤大伯母提出要去看看陶慕语:“第一次做母亲,身边又没个长辈教导,难免鲁莽。您也不要怪她,坏了身子,以后就再难有孕了。”
凤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冷哼:“我还能指望她吗?”
凤大伯母听出了话外之音,明白陶慕语恐难再生育,心中窃喜。
然而面上还是装作痛心,苦着脸道:“我是心疼这个孩子,如今阿青又不在身边,就怕她想不开。”
凤老太爷表情有些松动,却还是忿忿:“你要瞧就去瞧吧,难为你不计前嫌,这样关心她。”
得到凤老太爷的允诺,凤大伯母犹如拿了一张免死金牌,一路招摇着往朝岚院去了。
美其名曰,是凤老太爷担心陶慕语,特意托她来开解一番。
如此说辞思绯自然不好拦,便放她进去了。
陶慕语麻木地仍由她拉着手,看她假惺惺地擦眼泪。
“我可怜的孩子呀,瞧你,之前像个胖团儿,如今短短几日,竟瘦了那么多!”
陶慕语悲痛到极致,吃不下睡不着。
思绯心里着急,给她熬了稀粥生生灌给她,可她吃下去没多久就吐了。
思绯跪在她床边哭泣:“夫人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我已经写信给郎君了,他回来要是看她你这样,该心疼了。”
陶慕语双目空洞地盯着帐幔,喃喃:“他一定会怪我,为什么这么不中用?连我们的孩子都没保护好。”
“阿青要是看到你这样,该心疼了。”凤大伯母说出与思绯如出一辙的话来。
见陶慕语眼珠转了转,凤大伯母心知有戏,忙添了把火:“阿青他……应该不会怪你吧,毕竟这只是个意外。”
她直直盯着陶慕语,看她脸上浮现出担忧恐惧的神色,一把抓住她的手:“其实,这事还有个补救的方法。”
陶慕语终于转过头与凤大伯母对视:“什么方法?”
凤大伯母微笑:“替阿青纳个妾,赶紧给他生个孩子,他把这个忘了,也就不计较了。”
“夫人慎言!”思绯语气急促,几乎吼出来。
与此同时,陶慕语冷冷抽走自己的手:“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