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陪着旭王走了一段。
来到无人的假山处，陶慕语思忖着开口：“我今日去卫府，得知了一些消息。”
旭王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不紧不慢道：“去那里说。”
凉亭里已经有人备好茶点。
见他们二人走进去，原本侍奉在侧的丫鬟们齐齐退下。
旭王当先为卫楚婷斟了一杯茶：“今年的新茶这个季节已经不好喝了，不如尝尝这个，有些年份的普洱。”
等卫楚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时，旭王才满意地勾起一抹笑来。
“说吧，打听到了什么？”
卫楚婷把从晁海那里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旭王挑了挑眉：“原本以为只我踽踽独行，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
他立刻猜到晁海此番是为了谁，笑道：“这位小侯爷倒也真是胆大包天。”
这件事如果真的触怒昭元帝，他旭王不会死，顶多日子过得艰难些罢了。
而晋平侯手握重兵，在朝堂十分有威望，本就为帝王所忌惮。
这次若不能还通定王清白，晋平侯府还会被拖下水。
晁海这次，几乎堵上了整个晋平侯府的身家为卫楚婷奔走。
陶慕语又何尝不知？
她一方面为卫楚婷担忧，一方面又为她感到高兴。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晁海，却选择在卫楚婷落难时挺身而出。
倘若这次他们能够死里逃生，通定王得以昭雪。
卫楚婷得到这样一个一心一意为她的人，该好好把握才是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
旭王笑容隐没在唇边，严肃地说起正事。
甜哥儿已经查到广安城消失的绣坊——庆阳绣庄。
听说一个月前这个绣坊走了水，不但把所有绣品尽数烧尽，还烧死了两个绣娘。
庆阳绣庄虽算不上广安城数一数二，但名气也不小。
不少达官贵人在这里订做衣服。
绣庄出了事，客人们订做的绣品全部烧没了。
绣庄的掌柜散尽家财，无力支撑，只得关闭了绣庄，绣娘们各奔东西。
陶慕语忙问：“那那些绣娘们哪去了？”
哪去了？
旭王轻轻摇了摇头。
绣庄走水不过是个幌子。
庆阳绣庄敢私制龙袍，就要做好被灭口的准备。
在那场大火里死里逃生的绣娘们，只怕也过是多活两日罢了。
为保这件事不被透露出去，自然该杀的还是要杀。毕竟只有私人的嘴才最牢靠。
陶慕语听说那些绣娘应该没有活在世上了，脸色白了白。
旭王又说：“方书田倒是找到了那批仿制水玉玛瑙的供应商。”
但仿制水玉玛瑙因为价格便宜，购买的人很多，要查起来也有些困难。
他又说起陶慕语从卫府晁海那里听到的消息。
“如此说来，该是那位死去的姨娘还在世时，就与死了女儿的庄头和那个与卫大娘子有仇的老太监合谋。”
“也许他们当时的计划并没有牵连通定王府，谁知阴差阳错，老太监投靠了齐贵妃的娘家，正好给那位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当着陶慕语，通定王说起这件事来倒也不是很避讳。
他若有所思：“为保万全，既然手底下有兵可用，齐陆为避免东窗事发，一定会把自己摘干净。”
“所以这些栽赃的手段，他势必不会要自己手下的人去做。”
他看向陶慕语，见她认真地看着自己，他微微笑了一下。
“所以查信件也好，龙袍也好，还是得从这三个人入手。”
陶慕语本来还一头雾水，听旭王这么一分析，瞬间豁然开朗。
只要还有线索可查，一切离真相似乎也不那么远了。
陶慕语心里松了一口气，由衷地表示感谢：“还是王爷您有见识，有谋断。倘若阿青能够平安出狱，我们一定带着大礼来好好谢您。”
哪知旭王听到这话却并不是很高兴。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太好。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我一件事。”
陶慕语愣了一下。
她没忘，虽然旭王一直没明说是什么事，但她一直准备好。
她记得自己当时曾经发誓：不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他。
“所以，你现在想好是什么条件了吗？”陶慕语看向他，怯怯地问。
不知为何，她总有预感，这会是一个十分让她为难的条件。
旭王“嗯”了一声。
声音低低的：“早就想好了，只是之前时机并不合适。”
“现在……”陶慕语想问，现在到合适的时机了吗？
她没问出口，旭王先她一步说：“现在，似乎也并不合适。”
他还是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我提出这样的条件也许会让你觉得我趁人之危，也许会讨厌我。”
“但，我真的很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陶娘子，或许，我能跟他们一样，叫你小鱼儿？”
陶慕语沉默地点点头，无端紧张起来。
旭王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我帮你救凤卢青出来，是希望你能嫁给我。”
陶慕语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向旭王。
她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些戏谑的痕迹，可他却是一脸认真。
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陶慕语喃喃道：“不可能……我…… 我不过是个……”
旭王却坚定地说：“不管你什么身份，哪怕你是路边的乞丐，我都不在乎。”
“小鱼儿，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
陶慕语讪讪地往后退一步，赔笑道：“王爷莫不是在开玩笑，我何德何能……”
旭王知道她的意思，一字一句道：“想必母妃已经与你说过我的处境了。皇上看似爱护我，实则对我处处提防。”
“我不学无术，吃喝玩乐，他反而乐见其成。我娶什么样的王妃，只要不与重臣结合，他都不会反对。”
陶慕语缓缓摇头：“可是，王爷，我已经有婚约了。”
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
旭王嗤笑：“凤卢青与通定王府和卫楚婷不清不白，皇上不过是感念当年他父亲的救命之恩。可如今，凤卢青被下了大狱，说明那份恩情在皇上面前早已不存在。”
他走进一步，看着陶慕语：“只要你答应，你们的婚约可以不作数。”
陶慕语还是摇头：“我不……”
旭王忽然打断她：“你答应过我的！”
陶慕语怔住，有些哀求地看向旭王：“能不能换一个？”
旭王忽然笑起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肯冒着被皇上怀疑的风险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