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看过那件龙袍,是否与真正的龙袍别无二致?”
旭王点头。
同时又说:“即便不一样,又能如何?”
“通定王意图谋反,伪造龙袍,既然龙袍是伪造的,总会有出入。”
毕竟天子高高在上,除非亲自制做这件龙袍的人和昭元帝亲近的几个,谁又能完美复刻出一模一样的龙袍来呢?
想到这里,旭王忽然怔住。
之前他曾提醒过陶慕语,说通定王给兵部尚书的信找不出破绽,就正是破绽所在。
那么同理,通定王怎么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龙袍?
“可这也并不能说明,通定王就是无辜的。或许是有他的同党,正潜伏在皇上身边呢?”
所以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龙袍并不稀奇。
甜哥儿摇摇头:“其实并非一模一样,还是有破绽。”
“哦?”旭王看向他,等他后话。
甜哥儿抱着手踱步:“一、通定王倘若真有谋反之心,做好了龙袍应当藏在自己屋里,时时拿出来穿戴才是,怎么会丢在王府的仓库之中,仅用一只木箱一把锁来保管?”
旭王突然醒悟,确实不应该。
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而是会引起杀头的罪证,放在仓库,人来人往的,确实太过草率。
甜哥儿继续说:“二、好,即便他确实打算放在仓库,等事成之后再穿。可宁州多雨潮湿,通定王是怎么保证龙袍不受潮,反而几年如新的?”
“我方才拿在手里,只觉布料崭新,一丝陈年的气味也没有。”
旭王想了想,说:“也许是今年才做的呢?”
甜哥儿不以为然:“为何是今年?据说他早在得到万民伞后就有了反叛之心,当时为何不做?”
旭王说:“他许是今年才有了计划,而与兵部尚书联系,正是计划的第一步。”
“不过写了一封信,就让他有信心做好一件龙袍穿上身了么?”
旭王脸色变了变。
不是甜哥儿说的话没有道理,而是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通定王无辜。
似乎一切都可以用个人意愿来解释。
他一拂袖:“你无需与我狡辩这些,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肯定你说,皇上肯听你说才算。”
甜哥儿也不恼,点了点头:“这只是疑点,别的不妥之处,自然还有。”
甜哥儿在查看龙袍时发现,龙袍上用作钮扣的玉石,与胡人商铺里卖的一种玛瑙十分相似。
他问旭王:“不知王爷可知,龙袍上的钮扣是什么材质制成?”
旭王回想了一下:“正式穿的,领处的钮扣是金子制成,袖口则选用碧玺。”
“可用过玛瑙?”
旭王皱了皱眉,他曾经看过类似的记载,好像也有用玛瑙的。
“去年新做的那件,用的似乎就是水玉玛瑙。”
甜哥儿点点头。
水玉玛瑙他曾在一个胡商手中见过一次,价值千金,堪比夜明珠。
然而也就只有这么一颗,听说已经被某个高官定走了,打算进献给昭元帝。
如此稀罕之物,若到了昭元帝的手里,只怕今后在民间更是难求。
甜哥儿记得,龙袍上的玛瑙,虽与水玉玛瑙相似,却不是真正的水玉玛瑙。
像是高等的赝品。
通定王做龙袍,若没有水玉玛瑙,大可选择金子或者碧玺,为何要用这赝品?
旭王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陷害通定王的人买不起水玉玛瑙?”
“不!”甜哥儿否定。
“正是因为他买得起水玉玛瑙,所以才会选择仿制皇上去年的龙袍,而不是选择之前用碧玺做扣子的龙袍。”
“至于为什么这水玉玛瑙会变成赝品,我想只有这做龙袍的人才说得清楚了。”
可是通定王府的绣娘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手艺。
旭王苦苦思索,叹气:“茫茫人海去找到为通定王做龙袍的人,谈何容易?”
甜哥儿笑了笑:“对普通人来说不易,对王爷来说倒简单。”
旭王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问;“为何?”
甜哥儿道:“水玉玛瑙是去年才有胡商带来广安的,然而一件龙袍绣工精巧,如寥寥两三人绣制,不眠不休也得绣上三年。”
“仿制龙袍的人想用水玉玛瑙做扣子,说明那时候水玉玛瑙已经出现在广安,那肯定是一年之内发生的事。”
“想要一年之内绣完一件龙袍,至少得有30人以上规模的绣坊才能做到。”
说到这里,旭王瞬间开窍。
接话:“而且必须是个个技艺精湛!”
甜哥儿点头:“这样的绣坊,在广安城势必声名远播。”
说完,甜哥儿抱手冲旭王作揖:“做成这件事后,这个绣坊绝不可能再在广安城立足。为了不透露消息,这些绣娘要么被灭口,要么已经远走高飞了。”
“还要劳烦王爷去查一查,这一年内,是否有这么一个绣坊,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谈论到大半夜,终于抽丝剥茧,找到了可以查下去的线索。
甜哥儿顺理成章在旭王府留宿。
第二日一大早,他穿戴整齐,问前来伺候自己的小厮:“敢问小哥知不知道,陶娘子住在府上何处?”
那小厮听说甜哥儿是陶慕语的义兄,对他很是客气。
“陶娘子与太妃同住,郎君怕是轻易见不到呢!”
甜哥儿默然。
本以为来到旭王府,可以与陶慕语见上一面,顺便告知他们所发现的事情。
他希望她可以宽心,不要在这会做出不可挽回的选择。
虽然旭王并不承认自己与陶慕语之间的交易。
可甜哥儿总是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以他对陶慕语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在凤卢青危急时刻,反而有心情来陪太妃小住的。
但太妃身份高贵,具体住在哪里也不是可以随意打探的。
甜哥儿无奈,只得叹一口气。没在旭王府用早饭,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