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在旭王府门口徘徊许久。
直到有小厮从偏门出来。
这个小厮之前一直在厨房帮忙，因此一眼认出了陶慕语。
“陶娘子，你怎么在这啊？是来找太妃的吗？”
旭王府上下都亲眼见过沅太妃对陶慕语的喜欢，因此对陶慕语也十分尊敬。
陶慕语眼前一亮，问：“太妃在府上？”
小厮一愣：“啊？你不知道啊？也是赶巧了，太妃昨日刚来。”
得知沅太妃在旭王府，陶慕语瞬间松一口气。
倘若让她自己去求旭王，她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今沅太妃来了，似乎一切都好办许多。
门房对陶慕语也十分熟悉，通报过后，太妃身边的小丫鬟很快出来迎接。
沅太妃的屋子里暖烘烘的，她只穿了寻常的衣服，不过在头上围一圈兔毛抹额。
见到陶慕语进去，太妃便笑起来：“今天早上还说起你呢！”
她招呼陶慕语过去，亲热地挽着她的手：“上次你来，不是跟我说起冬天烤芋头烤红薯，又说起什么火锅。今天早上天正冷，我还跟冉香说想吃这一口。”
冉香是沅太妃的贴身侍女，她笑着搭腔：“是啊，我还问太妃那要不要请娘子过来。我们手笨，正好跟娘子学一学。”
陶慕语微微一笑：“太妃想吃直接传我来便是，我这就去给您做。”
却又被沅太妃拉住；“急什么，刚吃过早膳，这会还早呢，陪我说说话。”
话毕，吩咐丫鬟端热奶和糕点来。
冉香帮着布置完毕，也悄然退了下去。
沅太妃这才缓缓开口：“你的来意我清楚，但这件事我们也爱莫能助。”
陶慕语沉默下来。
她没想到沅太妃竟也猜到了她的来意，她先开口拒绝，就表示她也不想旭王淌这趟浑水。
沅太妃语重心长地对陶慕语说：“你别怪我心狠，只是我们也自身难保。”
她把旭王的处境对陶慕语大致说了：“旭王还年轻，谁又不想做一番大事呢？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娘俩要活命，就必须苟且偷生。”
陶慕语很是惊讶，他没想到传言中连昭元帝也要让三分的旭王竟会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如今她才知，昭元帝爱护旭王，不过因为他是他最小一个弟弟，是先皇的老来子。
他看似给他最多的荣耀，最至高无上的地位，不过是为了博一个孝名，一个善名。
为了登上皇位，他对其他的兄弟不择手段，斩断了所有亲情。
剩下这么一个没有危害的小弟弟，正是他挽回口碑的关键。
他对旭王千般爱护百般照顾，百姓便会赞他一声爱护手足，认为他是有情有义的好皇帝。
实则旭王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更没有那么多的自由。
他必须配合着昭元帝扮演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没有竞争能力，没有才能的闲散王爷。
只有这样，昭元帝才能对他放心。
“我对你说这些，并非只是拒绝你的托词。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对我们真心，我们对你也是真心的。只是这件事真的太为难，但我也必须把为难之处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因此怪我们。”
陶慕语艰难地摇头。
沅太妃已经如此坦诚，她哪里还有责怪别人的资格？
她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对沅太妃说：“我知道了。”
随即她搓了搓手，看向窗外：“天这么冷，要不还是烤红薯吧？现在就烤，小火慢慢烘着。一个时辰左右拿出来，外皮是脆的，内里软烂香甜，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既来到王府，即便沅太妃不能帮忙，她也不能立刻就回。
午膳吃了烤红薯，沅太妃又留她吃晚饭。
陶慕语不好推辞，打发人回凤府说一声，便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王府的食材应有尽有，又十分新鲜。
陶慕语打起精神看了一圈，挑出几样常烫火锅的小菜，又吩咐厨子熬了一锅羊肉汤出来。
她则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各种鸡鸭鱼肉，腌制好生肉后，又操刀卤了猪肚和大肠。
专注的做事情，让陶慕语暂时忘记了心里压着的事。
临近傍晚时，沅太妃差人来厨房问，说是旭王回来了，什么时候用晚膳。
陶慕语婷下手环顾，这才发现厨房案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
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只怕自己只顾着做菜，做得多了，别人也不敢提醒。
陶慕语哭笑不得，指挥着各自盛了一些往沅太妃那里送。
眼看剩下还有许多，她无奈扶额：“大家都分了吧。”
厨房中人倒是很高兴，欢呼着摆桌子架锅。
陶慕语过去时，旭王已经坐在桌边。
陶慕语对着她行完礼，老老实实坐在沅太妃身侧，为她烫菜。
新鲜的蔬菜在滚烫的火锅里涮一下，新嫩可口，挟裹着熬煮了一下午的羊肉汤汁，分外美味。
为了烫肉，陶慕语又特地炒了红汤，卤煮腌制的肉片全往里放。
又香又辣的锅底，配合各种美味的肉片、肉丸、肉肠，叫沅太妃大呼过瘾。
吃到兴处，沅太妃又叫人烫酒来。
陶慕语记挂着要回凤府去，没敢多喝。
倒是沅太妃喝了许多，饭食过半，她已酩酊大醉，吵吵嚷嚷着由冉香扶着回屋去了。
沅太妃一走，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旭王沉默地夹着菜，眼皮都没抬一下。
陶慕语轻轻搁下筷子，打算与他告辞。
谁知旭王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今晚吃的太多了，我打算走走，顺便送你出去吧。”
陶慕语不敢拒绝，只得垂首跟在他身后。
走出正院，旭王嫌提灯笼的小厮碍手碍脚，便把灯笼抢了过来。
陶慕语忙上前接过。
他不紧不慢瞧了陶慕语一眼，淡淡道：“站过来一些。”
陶慕语提着灯笼给他照明，只得往他身边靠近。
冬日的夜晚，所有生灵都在沉睡。
旭王府的花园，万籁俱寂。
在即将走出花园的时候，旭王忽然开口：“你今日是来找我的？”
他随即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陶慕语。
旭王停下，陶慕语便不敢再走。
但白日里沅太妃已经与她说清楚，她觉得无需再与旭王提，于是便低声说：“听说太妃出宫，我来瞧瞧她。”
旭王却不依不饶；“听谁说的？”
陶慕语一滞。
她知道旭王妃规矩森严，不论是王爷还是太妃，行程都不能轻易透露。要是让旭王知道是小厮告诉她的，只怕会连累他。
见她沉默着不说，旭王轻笑起来：“求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