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过三天,陶慕语就听说卫府出了事。
准确来说,应该是通定王府。
有人告密,说通定王准备起兵造反。
这么多年来,通定王作为麓朝唯一的异姓王,本就为昭元帝所忌惮。
他自己也深谙此理,于是两个女儿都算低嫁,没去攀手握重权的高门。
可饶是如此,帝王猜测还是没有消减。
这一次的告密,可谓是星火燎原。
昭元帝立刻下令彻查,果真从通定王府搜出了一把万民伞。
原本与通定王交好的几个官员本还持观望态度,希望能找到机会为通定王说话。
可是万民伞被搜了出来,即便不是证据确凿,大家也不敢再多言。
卫辛被请去大理寺之前,卫老夫人特意叮嘱:“此事非同小可,左右苏盈已经不在了。咱们当务之急,只要保住卫家,保住楚婷。”
怕卫楚婷不理解,又亲自与卫楚婷解释:“皇上一直对你外祖多有忌惮,这次即便没有确凿证据,肯定也要借机削他的权。”
“我知道你与外祖血脉相连,可若感情用事,把卫家也拖下了水,到时候谁又敢为我们奔走?”
卫楚婷自然知道这件事有多残酷。
她冷静地表示赞同:“祖母不必多说,我理解。”
“只是,母亲在世时,我与通定王府来往颇多,只怕我也难以逃脱。若我真的难逃一劫,请祖父祖母务必保重身体。”
她的态度倒叫卫老夫人吃了一惊,更加感慨卫楚婷是真的长大了。
这件事卫楚婷几乎可以肯定是卫楚妍的手笔。
只是她还来不及搞清楚,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当日在卫府,卫楚婷早已将上辈子自己了解的细枝末节和盘托出。
如果事情走向与前世一致,那么凤卢青也会受到牵连。
即便当时陶慕语宽慰,卫楚婷还是担忧:“如果我真的出了事,阿青你一定要撇清自己,千万不要为我奔走!”
听说卫楚婷被带走,陶慕语满是担忧。
她记得卫楚婷的话,既担心卫楚婷的处境,又害怕凤卢青受到牵连。
听说卫辛第一时间撇清了自己与通定王府的关系,卫府上下经过一番彻查后,由于找不到证据,卫辛也被放了回来。
如果是以前,陶慕语一定上卫府打听情况。
可这会她作为凤卢青的未婚妻,又得到卫楚婷的告诫,她不敢去卫府。
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地心神不安。
凤卢青倒还淡定:“你放心,我记得上辈子我虽然受到牵连,不过很快就出来了,没什么大碍。”
“卫娘子那里我也问过她,她说她最后也平安出狱,不会有危险。”
然而陶慕语还是整夜地睡不安稳,当日自己被关在牢狱里的场景,又反反复复闯入梦中。
好在这时,徐竹回来了,陶慕语得以暂时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段玉说她要留在陌洲照顾师娘。”
两兄弟第一次分开,心中万般不舍。
“那么你呢?”甜哥儿问。
徐竹当然也想留下,可是段玉催他回来:“师娘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陶姐姐和师伯还在广安城等你回去呢。”
“师傅教了我们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进龙武卫吗?你比我机灵,身手又好,一定没问题的。”
临别前,段玉还拍了拍徐竹的肩:“你小子好好干,可别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甜哥儿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师伯罩着你。”
甜哥儿与凤卢青商量后,凤卢青又给泽州刺史写了一封信,大致就是请他为段玉谋一个差事,好好照料他。
就在这封书信发出去不到两天,凤卢青也被大理寺带走了。
凤老太爷愁眉苦脸,去族中想办法。
陶慕语一个人在凤府里坐不住,跑去找甜哥儿:“你最是聪明,这件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甜哥儿不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卫楚婷与凤卢青前一世的纠葛,问:“通定王出事,与凤小将军有什么干系?”
陶慕语只得把凤卢青的身世告知甜哥儿。
“你是说凤将军的母亲是通定王妃乳母的女儿?”
甜哥儿也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小小的牵连,竟然会波及到凤卢青。
这是不合理的。
前世姑且可以说卫楚婷与凤卢青走动频繁,似有私情。
可是这一世,他们两交集甚少。
非要说有什么,就是在平城时,凤卢青昏迷,卫楚婷上城楼指挥。
甜哥儿也想到这里,紧皱着眉:“看来皇上十分看重此事,才会怪罪于凤将军。”
若寻常人也就算了,可卫楚婷是通定王唯一的外孙女。凤卢青贸然将兵权交接,若卫楚婷当真狼子野心,会带来难以估计的危害。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甜哥儿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这样敏感的事,谁又敢在皇上面前为他们说话呢?
“就只能看看凤氏大族有多大的神通吧。”
可这个节骨眼,谁都怕火烧到身上。
凤老太爷奔走了一整天,回到府里表情恹恹。
陶慕语不敢说话,为老爷子熬了粥。
凤老太爷捧着碗连连悲叹:“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家子孙该是齐心协力。可终究隔着一层,大难临头,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爷爷……”陶慕语蹲在他身旁劝道:“喝点粥吧,要保重身体,等阿青平安归来。”
“保重身体……保重身体……”凤老太爷喃喃:“阿青伤才刚好,就进了牢狱,万一……”
他忽然站起来:“还有一个人,我去求他,我现在就去!”
老人疯魔一般跑了出去。
眼看天色黑尽,陶慕语赶紧取了披风跟上去,忙吩咐套马车。
马车在历王府门口停下,来人是凤老太爷,没人敢阻拦,小厮急忙前去通报。
来到正堂,历王似乎已经歇息,只披了件衣服就来了。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但这不是寻常小事。上一次,他只是想娶一个普通女子为妻,这件事自然不难办。”
他说着,看了立在一旁的陶慕语一眼,叹了口气。
“可这次,他们触犯了禁忌,我即便是他皇叔,也不敢多置一词。”
历王语重心长,又颇为歉疚:“凤家老太爷,希望你能明白,我如今的处境,并不比通定王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