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正睡得香，忽然听见门响。
她反射性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心脏砰砰直跳。
那件事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每每听到敲门声便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揪着被子坐在床上侧耳细听，直到听见卫楚婷的声音才放心下来。
陶慕语趿着鞋子给卫楚婷开了门。
卫楚婷见头发乱成鸟窝的陶慕语吓了一跳，问：“怎么如此邋遢？”
陶慕语眼珠往上一转，无奈地揉了揉头发。
她边往屋里走边抱怨：“你当我不想梳个好看的发髻？头发就这么短，能绑起来就不错了。”
为此，她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
卫楚婷明白她苦恼的原因后，粲然一笑：“我当是什么呢，这个好办。”
“好办？”陶慕语惊讶。
卫楚婷把她按到妆台前，拿梳子替她将头发梳顺。
“你当人人都有那么多头发能够盘出好看的发髻？”
“西市有间假发铺子，专门售卖各种各样的假发。有黑色丝线做成的，马鬃做成的，还有真的头发和马鬃混合制成的……”
“总之，一定能找到让你满意的。”
陶慕语第一次听说古代还有卖假发的，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正说着，凤府的小厮来了，说是奉了公子的命来送东西。
陶慕语接过一只四四方方的雕花梨木盒子，有些疑惑地与卫楚婷相看了一眼。
打开盒子，竟是一只假的发髻。
卫楚婷抢先拿起来细细观看，见发丝柔顺，有着淡淡的光泽，还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沉水香的味道。
她知道这是人的头发，是他的！
卫楚婷心里一时有些发堵，便不言不语地将假发放了回去。
陶慕语却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正想着就有人送来了。
她正高兴着，没注意卫楚婷不太愉快的脸色。
反而好奇地拿着发髻在头上比着，问卫楚婷：“这要怎么戴？”
见卫楚婷没反应，陶慕语才回过头看她。
此时卫楚婷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陶慕语以为她心中担忧母亲的病情。
这几日总听她说卫夫人又不好了，整日没胃口，只想躺着不动。
于是便问：“忘了问你，卫夫人近来如何？”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卫楚婷笑了笑，顺口接过这个话题。
“还是老样子，整日没精神。”
“对了，她总是没胃口。之前本来还说托你多做几样开胃菜送过去，没想到因为牛肉那事又耽搁了。”
陶慕语赶紧表态：“小事，不去逐香居我在家也一样能做。想吃些什么列与我，我明日一早就去买菜。”
卫楚婷按着母亲的喜好报了几样，陶慕语在脑海中捋了捋，忽而神色严肃。
“这其中有几样似乎不能一起吃啊。”
卫楚婷不解：“我只知道吃药需避讳，怎么食物也有相克一说？”
陶慕语点点头：“当然！我知道的不多，但也听过柿子忌茶、芥菜忌鲫鱼、白薯忌鸡蛋、萝卜忌橘子、葱忌蜂蜜……芹菜与鸡肉同食也会伤元气。”
“卫夫人既然身体不适，便不能由着性子胡吃。有时候不一定是体弱，也许是吃错东西了。”
卫楚婷拧起秀眉，思索着。
在她的记忆里，前一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
人人只当她小产后伤了身，大夫也如此说。
后来，因为卫楚妍与季明航的奸情暴露。
再加上母亲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早就与夫君暗渡陈仓，她一时怒火攻心，身体承受不住，才撒手人寰。
现在得到陶慕语点拨，她突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卫府里的药材一样不缺，补品也成日如流水般往母亲那里送。
太子对卫家极为关照，隔三差五便会打发太医上门请脉。同时也会为母亲号上一号。
按理说，如果只是普通的伤了身子，那么些年，也早该调理好了。
除非暗中一直有奸人作祟。
思及此，卫楚婷不由感到愤怒。
自从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后，她一直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姜婉清母女，就怕被她们钻了空子。
没想到还是有所疏忽。
陶慕语见卫楚婷发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楚婷，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卫楚婷回过神来，她看着陶慕语，心里却想：这事急不得，还得自己慢慢筹划。
要不动声色调查清楚，不能打草惊蛇，务必一击即中，抓出幕后黑手。
于是，她对陶慕语展颜一笑：“这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么？既然得了这发髻，我们就打扮打扮，我看天色尚早，还能出去逛一圈。”
说着，便把陶慕语重新按回妆台前，为她梳妆打扮。
两人穿戴好，慢慢往西市走着。
忽然间街对面身着龙武卫官服的凤卢青、甜哥儿和谢老二三人正一起过来。
陶慕语看了看戴着帽子的凤卢青和甜哥儿，又看了看只戴了黑纱幞头的谢老二，问那两人：“不热吗？”
凤卢青与甜哥儿看着梳妆后的陶慕语，不约而同弯起嘴角：“不热。”
卫楚婷也有些诧异，原以为只有凤卢青一人剪了头发。现在看来，似乎不止他一个这么做了。
见凤卢青盯着自己，陶慕语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看什么啊？这回我可是好好打扮了，不是什么奇怪的发型吧？”
甜哥儿赶紧夸：“好看！你这样子，可比从前美貌多了！”
凤卢青咧到耳后的嘴角耷拉下来，撇了甜哥儿一眼。
陶慕语很是受用，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但在凤卢青面前又不好意思太得意，转而岔开话题：“你们真的不热吗？这大夏天的。”
“就是！”谢老二抹了一把额头：“我都出汗了！”
凤卢青以手抵唇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值的时候，自然要穿戴整齐，端正衣冠，龙武军就该有龙武军的样子！”
甜哥儿附和：“就是，就是。戴着帽子更威严！”
谢老二看着如此严肃的两人，忽然有些心虚。心想明天出来一定得戴上帽子，再热也要戴！绝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给龙武军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