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又一次以奇特地造型出现在凤卢青面前。
她没想过他们重逢的画面竟会是这样的。
因为还没有客人,陶慕语忘了戴帏帽。
于是凤卢青就看见了曾经一头大波浪的陶慕语变成了个短头发的假小子。
她的头发甚至比他还短,齐齐别在耳后,偏偏头顶又不认命地扎了一颗倔强的小团子。
她怎么总是钟爱奇怪的发型呢?他想。
但丝毫影响不了他再次见到她的喜悦。
凤卢青恨不得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一时又觉得自己太傻,只好握拳抵唇,假意咳嗽了几声。
两人一时无话,陶慕语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头发,忽然想到了他的帽子。
于是两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变成了:“你的帽子还在我这,我改天还你,放心,我洗干净了。”
凤卢青看着她有些紧张的小表情,揶揄到:“不急,你现在好像还是需要一顶帽子。”
陶慕语笑着说:“放心,我有这个……”
说话声戛然而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戴帏帽,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为了缓解尴尬,陶慕语赶紧换了个话题:“既然来了,就尝尝我的手艺吧!上次的不算,材料有限,甚至都没发挥出我厨艺的十分之一。”
她想到了陆三早上提进来的两尾鲜活的大鲤鱼。
“红烧鲤鱼怎么样?今早上刚从渔家那里拿来的,很新鲜!”
一谈到做菜,陶慕语放松下来,脸上尽是活泼愉快的神色。
凤卢青也从刚刚激动得心脏乱跳的状态慢慢平复,他微笑着点点头。
陶慕语又问:“你喜欢吃什么蔬菜?汤呢?”
他温柔地低头看她,撞上她期待的目光,温声说:“你安排就好。”
本来以为陶慕语做好菜,两人能坐下来慢慢叙叙旧。
谁知道时间一到,逐香居开门迎客,陶慕语便在厨房忙的团团转,再也没出来过。
就连后边的菜都是小二端过来的。
凤卢青吃完,依依不舍地坐了一会。见逐香居客人源源不断,完全没有空暇,只得略带遗憾地离开了酒楼。
不过以后机会多的是,他想,来日方长。
好不容易忙过午时这一阵,陶慕语赶忙擦擦手从厨房跑出来。
大堂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客人,没有凤卢青。
她一阵失望,随后又自嘲地摇摇头:“你又没说让他等,再说他凭什么等你呢?”
正惆怅间,朱掌柜鬼鬼祟祟地进来,搓着一双小胖手满脸讨好地问陶慕语:“陆三那小子说你在研发新菜,是什么呀?我这个掌柜的能不能先尝尝?”
陶慕语这才想起水盆里的那块牛肉。
昨日她休息,心血来潮提着竹篓打算去水田里捉龙虾。
路过上梢村时,看见一个老农推着一辆板车走在路上,边走边擦眼泪。
陶慕语好奇上前询问,得知是家里的耕牛摔折了腿,赤脚医生说已经治不好了。
“本来还指望他耕地呢,它摔了之后也不肯吃,几日不到就瘦了一大圈,看来是活不成了。”
陶慕语看着躺在破席子上奄奄一息的牛,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跟老农商量着将牛买了下来。
陶慕语是知道麓朝法律规定不得私自宰杀耕牛的。
为此,她还惋惜了好一阵。21世纪的陶慕语最钟爱的食物就是牛肉,尤其烫火锅更是必不可少。
没想到麓朝的美食届却将牛肉踢出了局,陶慕语不只是心痛,是非常非常之心痛!
尤其在尝遍了猪、羊、鹅、鸡、鱼等各种肉类之后,陶慕语午夜梦回时,枕头边残留的,都是为牛肉流下的口水。
眼前这头牛已然不可能再作为耕牛出力了,瞧它的模样,就算不杀它也没几天活头。
于是,陶慕语在乡下找了个杀猪匠,将这头牛宰了。
牛肉寄存在老农家里,她打算先拿回一块来试着做酱牛肉。
这可是一道下酒好菜。
如果成功,便可以说服朱掌柜把牛肉运回来放在酒楼的地窖里。
只要保存得当,陶慕语可以慢慢复刻出以牛肉为原料的更多菜品。
朱掌柜看着陶慕语往盆里倒入刚好没过牛肉的酱油,看着她对着牛肉又揉又按的。
不禁问;“这……能成吗?”
陶慕语肯定到:“可以啊,这牛腿都断了,治不好了,就不算耕牛。”
随后她又信心满满指了指水盆:“这道菜,我敢打包票一定好吃,绝对好卖。掌柜您就等着再大赚一笔吧!”
腌好牛肉,陶慕语又指点着陆三把晚上的菜备好。
下午的时候,卫楚婷来到了酒楼。
远远便招呼陶慕语:“你这个大忙人,跟你要道开胃菜,还得我亲自来取。”
陶慕语不好意思地赔笑:“借你吉言,这不生意太火爆,忙忘了嘛。”
陆三在一旁缩头缩脑,欲言又止。被陶慕语狠狠瞪一眼,又缩着脖子钻回了厨房。
陶慕语亲切地挽着卫楚婷坐下,说:“来得正好,我新研发了一款茶饮,十分消暑解渴,你先尝尝行不行。”
不一会,卫楚婷见陶慕语端了两碗乌漆嘛黑的水出来。
饮子放在桌上,她还未品尝,已经闻到酸甜的果香,不免口舌生津。
嘴上却打趣到:“这是什么,可别把我毒死。”
陶慕语献宝似的端起来递给她:“山楂乌梅饮,消暑解渴,开胃健脾。”
卫楚婷尝了一口,只觉酸酸甜甜,有山楂和梅子的果香,又有一股桂花的馥郁香气。
她赞到:“看来我今天是没来错,不如明儿也帮我送一些去卫府。这几日天热,要多一些。”
陶慕语点点头,笑着补充:“还有开胃的小菜,放心,这回一定不敢忘。”
两人又聊上一会,眼见已尽傍晚,逐香居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卫楚婷才起身告辞。
“答应了祖母一起吃饭,不然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
陶慕语表示理解,挥挥手与她再见,便急急忙忙一头扎进了厨房。
直忙到月上中天,她才捶着肩收拾妥帖,从逐香居出来。
来到街口转角处,那两个乞儿果真还在那里。
两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靠在一起,互相依偎着打盹。
陶慕语蹲下身,把厨房的剩菜剩饭放在两人面前,打了个响指。
两个孩子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人,惊喜地叫:“小陶姐姐!”
陶慕语指了指月亮说:“两位小公子,今日的饭食已经送达,不早了,快回去享用吧!”
两个小孩子立刻笑嘻嘻爬起来,拿着食物欢快地跑了。
逐香居的大堂里,朱掌柜杵着下巴在柜台前,另一只手不停敲击着桌面。
等到最后一位伙计走了,他又等了一会,才关上门。
这时候整条四安街的客人都已经散尽。
只见他轻手轻脚往品鲜楼的方向走,在黑暗的夜里像只肥硕的耗子一溜烟拐进了暗巷中,再不见身影。
空旷的四安街道,只传来几声猫叫,便再无动静。